毓啟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很迷惑。他慢慢取下頭頂的花環，覺得這玩意不再光彩奪目，竟是滑稽的。他順勢倒進草地，長長舒了一口氣，慵懶的神態仿若玩夠了毛球又溜回屋頂眯眼打盹的野貓。嘴邊一直叼著的苜蓿花，讓他吊兒郎當得讓人不安：“既然這裏沒有你想要的，盡管離開便是。”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有什麼區別？‘你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之類的話更讓人不痛快。”
“你確實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每個人都需要朋友。但我的人生還得自己走下去，不是嗎？縱然你百般好，可是能寬待我一輩子？若我養成二哥那樣的脾氣，你難道不會甩袖離去？朋友有朋友的界線，踏出去了，有些東西便不複存在了。”她沉默了一會兒，道出心聲：“毓啟，你畢竟有家庭，也一定有必須維護的東西。我也一樣。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以及對芸姑姑的承諾，都在哈爾濱。除了哈爾濱，別的地方隻能算作避難所，終究得不到幸福。”
毓啟煩悶地閉上眼：“你變了。”
“是我成長了。”沈紫依著他坐下，也躺在草地。
她隨手揪了一撮草，也學著他含住一朵苜蓿花。迎麵而來的日光曬得臉皮開始發燙，還有些許微刺感。是呢，這裏確實美好得讓人流連。即便有些噪音，也是增添情趣的蟲鳴鳥叫；還有那些風兒，總能帶來心曠神怡的青草香。
她不由自主地摸索他的手，輕輕握住，“毓啟，謝謝你帶我來這裏。”
毓啟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似笑非笑說：“小丫頭，你可真是個殘忍的人。”
他謝絕了她的示好，並且對哄孩子般的寬慰方式嗤之以鼻：“沈紫，千萬別動用任何你覺得溫情的舉止，那隻會讓人無限期待下去。你把男女之間的關係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沈紫很是意外，張著嘴還想解釋，可又實在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尷尬地坐起身。她感到頭頂一沉，是毓啟將花環扣在上麵。
他意味深長地說：“其實呢，我也厭倦當一名護花使者。情聖這麼有出息的工作，可真不適合我。既然你想回哈爾濱，那就去吧。也該你家男人操些心了。”拍拍她的小腦瓜，他繼續哼起不著調的歌謠，昂首前行。隻是天寬地闊，令他轉身間的灑脫變得無足輕重。
沈紫心下五味雜陳。自己推心置腹的一番話非但沒引起認同，倒勾起他諸多不滿。她匆忙起身，想把他追回來。剛跑下山坡，遠遠瞧見木拉奇風風火火地鑽入帳內，再等他出來手裏正忙著裝子彈。
毓啟迎過去，詫異地問：“出什麼事了？”
“我從陳巴爾虎旗回來，半道看到兩三隻狼跑進遠處的狼尾蒿叢裏，過了一會兒就聽到槍聲。我怕是有人受困，所以趕緊回來裝點好了再去救人。”
“按理這個時間狼群不會隨便出動的。隻怕那個人受了傷，容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