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傷男子正是鷹司信平。此番被人一通嘲諷,他也顏麵無光。盡管這些話句句在理,可由情敵嘴裏道出來,各種滋味唯有他本人最明了。
一旁的木拉奇瞧出兩人神色不對,故意推搡毓啟,“把你的馬給他坐吧。頭先我細看過,沒傷到骨頭,顛簸幾下沒事。”他大掌拉下毓啟,又幫著鷹司信平上了馬。
毓啟也沒閑著,轉頭翻上木拉奇的坐騎,喜笑顏開道:“勇士,多謝了。”
“誒!”木拉奇作勢要搶,結果馬蹄揚起來的泥土全打在麵上。他吐口泥,再抬頭發現毓啟早已走遠。
鷹司信平識趣地退讓:“還是你騎吧,我這點傷不礙事。”
“瞧不起人?”木拉奇覺得這簡直是侮辱。他本來嗓音就粗,稍用力一些,更低沉得可怕:“讓我跟一個瘸腿的搶東西,那是笑話我!”
“對不起。是我言語失當。”鷹司信平說。
“什麼失檔不失檔的,這和褲襠沒關係!反正我是不懂了!”木拉奇學不會漢人咬文嚼字的習性,隻覺得磨嘰。他幹脆牽起韁繩,領著傷者快步趕回營地。
比他們搶先一步回到營地的毓啟,剛下馬便被木拉奇的老婆追問丈夫的下落。他隻說木拉奇帶著個傷員在後麵,又問沈紫在哪裏。木拉奇的老婆指指呼倫湖的方向,說她把羊趕回來後,就去了那裏。毓啟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急衝衝地跑過去。真當見到沈紫,他的腳步卻無形中放慢。然而下一秒,他割棄這份不舍,快步走向她。
“小丫頭!”他不冷不熱地喊著,曾經很熟悉的昵稱,如今卻是別人的專屬。這讓他有些無法釋懷,哪怕他強烈的自尊剛被沈紫傷害過。他開始用手扯對方的辮子,舉止輕佻:“還在研究地圖呢?”
沈紫回頭見是他,連忙揚了揚手裏的羊皮地圖,“快告訴我!這地圖你從哪裏得來的?”她興奮的神色使得麵頰浮起一層淺淡的紅暈,嘴邊還掛著未及時擦去的奶糕渣,這讓她的笑容一時間變得孩子氣。
“從一個長者手中借來的。”他任由奶渣留在她臉上,同時脫掉靴子走向呼倫湖淺灘的地方,掬水洗臉。水很清冽,也能清醒人。他又澆到臉上,“許崇業跟我說過你的事,還有紫重樓的傳說。這裏原來也是金的領地,故事裏的駙馬是遼人。金滅遼後,許多貴族被金人接納,其中就有駙馬。而關於這段故事,全部被駙馬的心腹記載下來。心腹的後代就是我說的達斡爾族的老長者。”
“可金不是契丹人嗎?達斡爾族難道不是元人後裔?”
“誰說住在草原就一定是蒙古人?還有,虧我們相識一場,你倒把我的老先祖給改了。”毓啟赤腳上岸,臉上還帶著頗為不滿的神色。卻因為整張臉都是濕漉漉的,尤其甩頭的動作,讓沈紫想到夏天陪主人暢遊鬆花江的狗兒。這倒沒有奚落的意思,她隻是被不合時宜的發現逗樂了。
毓啟揪她鼻子:“說你還笑。不想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