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司信平心頭一熱，剛想摟回她再親近會兒，木拉奇突然掀門進來，慌得兩人立馬拉開距離。沈紫刻意和他劃清界限，稚氣未脫的臉擺出十足嚴肅的表情，連鷹司信平偷偷拽衣袖的行為，都被她果斷拒絕。她還蹙起眉警告他，故意拿背影對著。木拉奇是看不出他們先前折騰到什麼地步，眼下他正急衝衝地翻找帳內剩下的木箭，似乎又準備狩獵。
沈紫覺出對方神色有異，關切道：“木拉奇大哥，你在找什麼呢？”
“我在找箭，毓啟說這兒有備用的。”木拉奇自顧自地嘟囔：“這也沒幾隻啊！”
“又準備打獵嗎？”
“嗯。我得趕緊打隻馴鹿。雅德根的巫師說，需要馴鹿才能完成求烏麥的儀式。不然，孩子會有危險。”
沈紫一驚：“嫂子要生了？上午都好好的。”
“巫師說她衝撞了神靈，大人和孩子可能都有危險。現在她被母親安排在了產房，一定得挺過去！”木拉奇紅著眼，拿起剩餘的木箭便往外走。
聽到這話的沈紫忽然攔住他，急忙說：“木拉奇大哥，我朋友司信是非常優秀的西醫大夫。不如讓他看一看？”
“那怎麼成！”木拉奇臉色大變，“男人哪能進產房，那是大忌！母親要知道了，肯定得趕人！”
沈紫勸道：“木拉奇大哥，你懂漢語，自然也是知道漢地現在有許多醫院。比起巫師，難道大夫的診斷不是更準確？他不過幫著瞧一瞧，若是大夫都覺得嫂子沒有大礙，你不也更寬心嗎？”她衝司信擠擠眼色，讓他也搭上話。鷹司信平思忖片刻，依著支柱艱難地站起身，“我雖然不是婦科大夫，大學期間也是學過一些。還請務必讓我幫上忙。我可以檢查夫人胎位是否正常，這種事情隻要摸下肚子大概就能知道。”
“摸肚子？”木拉奇又換了新的糾結點，總覺得有些唐突。或者對他來說，鷹司信平年輕得不足以信賴。
沈紫是嚐過西醫治療的甜頭，比跳大神靠譜得多。她極力勸說：“木拉奇大哥，我母親常說生孩子等於在鬼門關走一圈，可見風險有多大。你既然疼愛妻子，為何不肯給妻子多一份的保障呢？若是怕長輩們忌諱，咱們偷偷進去瞧瞧也不礙事呢。”
她的觀點確實讓木拉奇有所動搖，到底還沒下定決心，還是毓啟在帳外喊：“昔日老祖宗用鬼打丹當麻藥，不也是遭過反對？眼下你還不如古人有氣魄了？那可是你自己的老婆。”一隻小羊被趕進氈帳，背上綁著木拉奇要的木箭。毓啟不肯進來，隻催促道：“趁你家人還在忙活，先讓那個大夫診斷一下。你看他防身武器帶的少，但是保命的醫療用品倒齊備，可見還算有把握。你該打馴鹿直管去，他們幫你看著老婆，有什麼不好的？”
這下木拉奇心一橫，聽從了毓啟的方法。
一行人躡手躡腳地潛進臨時搭建的產房。毓啟守在門口，不進去也不圍觀。期間沈紫想跟他搭話，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壓根不願意理睬。沈紫自覺沒趣，隻好同鷹司信平先進了產房。木拉奇也跟著進去，多少有些擔心。見鷹司信平要掀妻子衣裳，火氣一下躥上來，差點揮拳頭了。門外聽到動靜的毓啟低聲嗬斥：“木拉奇！你就出來吧！幫不上忙還專門惹事！西醫看病和咱們的方式不同，你就別挑理了！還有沈紫在呢，擔心個什麼？出來出來！”
沈紫擋在木拉奇與鷹司信平中間，自然是維護後者：“還有我在這裏呢！你和嫂子對我這麼好，難道我會害她？”她頭往裏麵一側，“嫂子已經很痛苦了，你還忍心鬧嗎？”三言兩語之下，木拉奇也隻好大歎一聲，徑直走出帳外。沈紫鬆口氣，繼續跪坐木拉奇老婆身邊，同時讓鷹司信平趕緊檢查。
消息並不好，從他幾次擰緊眉，重複檢查沈紫便已看出。卻不想，情勢比預料的更為嚴峻。鷹司信平束手無策，悄聲說：“她這個孩子沒辦法順產。我剛才粗估了下，胎兒過大，最要命的還是臀位。就是，屁股先露出來。正好顛倒了。如果按照他們原始的方法，無論如何也生不下來。即便勉強生出來，胎兒多半死產，大人也一樣麵臨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