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冷哼一聲，反手將酒杯砸到地上。碎裂的聲響激化了沈思成體內亂竄的血氣，他拍桌而起，破口大罵：“老二！你要是想吃飯，就老老實實坐在這兒閉上嘴！要是想挑事，就給我滾出去！”
“嗬，頭發不見長，誌氣倒是長不少了？”沈思遠故意去瞅大哥戴假發的腦瓜，訕笑道：“喝點酒就上頭，再搭上一頂假毛，隔遠看還真像俄國人常吃的柿子。就這麼樣的玩意，你還瞧對眼了？”這話是在問老板娘。
老板娘臉色很不好看，旁邊的沈紫朝舒兒使眼色，讓她廚娘把小石頭帶出去玩會兒。門房留下來，插在三人中間充當和事老。
沈思遠看上去興致正濃，還往嘴裏塞了塊牛舌。嚼了一會兒，扭頭望向護著沈思成的老板娘：“這是你的手藝吧？難怪大哥的小買賣做得不錯。俗話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一個年輕寡婦，總歸得再找個漢子。隻不過，我大哥可不成。男人喝酒許的任何承諾都是狗屁！他說要管小石頭？虧他還有臉說。自己在外麵的野種不管不顧，反倒關心別人的孩子，不是笑話嗎？原先我念你是個重情義的，不想也是個熬不住寂寞的，什麼樣的貨色都能搭上。”
“你說什麼！狗嘴給我放幹淨點！”沈思成惱得揚起拳頭，仿若兩個山東大饅頭在半空揮舞。
沈思遠邊笑邊嚼嘴裏的食物，突然連皮帶肉的一口吐到沈思成麵上。這下氣壞了沈思成，仗著酒氣猛地揪住弟弟的胸口，便要將丟失的顏麵打回來。無論沈紫和老板娘如何拉扯，他橫了心要跟弟弟決一死戰。門房也慌了神，求爹告娘地讓二少爺別再惹事了。沈思遠非但不避讓，反倒一屁股坐到主席，將腰間的手槍壓在桌前：“帶種就拿起槍，對著我腦瓜上開一槍！為個女人跟親弟弟鬧，你還有臉嗎？”
還想爭出高低的沈思成酒也嚇醒了：“幹嘛？耍狠呢！”他嘴巴皮子動得響，兩條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步也不敢向前。老板娘怕出事，連忙叫門房一起拽走他。
沈紫眼疾手快，一把奪過槍，語帶哽咽地說：“二哥，當我求你了成不成？你走吧。這個家好不容易平靜些，你非得要毀了這一切嗎？難道還嫌害得我們不夠？求你了，走吧！別再惹事了！”
“幹嘛求他！王八犢子！不過是日本人養的一條瘋狗！”沈思成罵歸罵，動手的勢頭倒是越來越弱。
老板娘責備他：“知道你還爭個什麼？傳出去很好聽還是怎麼？可別丟人了！”門房也盡力隔開兩人，生怕鬧出血案。
“你放心，我肯定會走。”沈思遠灌了一杯酒，懶懶起身，“不過這個家我可是有份的，要走要留憑我高興。既然大哥不歡迎我回來，往後我可得經常回家了。就是不讓你太舒坦。”
沈思成語塞當場，實在找不出更狠辣的手段對付他。好在沈思遠相當識趣，取回手槍後，轉身離開了飯廳。白受了窩囊氣的沈思成再也不顧眾人勸阻，惱得一掀桌子，躲進東院再也不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