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倔強地偏過臉,始終不肯與他對視。
她越表現出抗拒,伊藤清司越是較上勁,霸道地將軍刀塞進她懷裏,正色地說:“這把刀可是很貴的。關於它的誕生,還涉及到挽回顏麵的內幕。不過說是雪恥也好,說是拋棄華而不實的馬刀也罷。最適合日本軍人的,還得象征帝國武士的陣太刀。所謂貴,貴在傳承千年的古法鍛造技藝,這才是無價的。所以我一向認可掌控了文化,方能左右國家最終的走向。”
由此,滿洲國推行的奴化教育自然是當務之急。這番隱含的侵略宣言,無疑讓沈紫骨鯁在喉,不吐不快。她冷眼端詳軍刀,強忍著疼痛一字一句道:“我自然不懂它真實價值幾何。單看纏繞刀柄的紅色刀緒,倒像是陳年的血漬,多了點肅殺之氣。至於古法不古法的,無非為它錦上添花。真正能令它增值的,還得歸攏刀口下吸過多少的人血,奪去多少條性命。廳長讓我感受它究竟有多重?確實沉甸甸的。”
伊藤清司眸光瞬間暗沉。片刻又蒙上一層看不透真偽的笑意。
“看來沈小姐對我誤會極深。”他一邊說一邊解開軍服排扣,特意敞開前襟。
沈紫心下一驚,忙用軍刀抵住他的胸膛,“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你的同窗沒告訴你,我同她做過什麼?”他突然攫起她的下頜,原想對她麵上的瘀傷視而不見,餘光還是注意到其中一道形狀怪異的血痕。稍微有所分神,便被她掙脫。
沈紫雙唇不斷顫動,一股腥甜再次湧入口中,不知攢足了多大的氣力才低吼道:“伊藤!你別想碰我!不然,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
“哦?好大的誌向。”
“你別逼我!”
“我不會逼你。隻是想提醒你,趕緊把刀拔出來比較好。”
眼看對方越逼越近,沈紫更是驚慌失措。偏偏刀刃像焊死在刀鞘裏,怎樣都不能動之分毫。伊藤清司環抱雙臂,靠在印有血手印的牢牆,與其說成看戲,倒不如說他的目光飄得很遠,遠到周遭一切不過是鏡中水月,而他瞄準的卻是世外孤峰。
“沈小姐,你口口聲聲對於日本皇軍諸多抱怨,了解的東西卻少之又少。現在給你近觀的機會,你不看眼前,隻想些虛無縹緲的,不覺得很諷刺嗎?”
“什麼意思?”
“你隻知道它殺人,卻看不清它怎麼殺人。”伊藤清司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她懷中的軍刀,一道白光閃過,刃尖直指沈紫的眉心。刀條下方的波浪紋隨著光亮頃刻間鮮活,在刃口緩緩流動,昭示著那裏曾淌過敵人的血,“我告訴你,它怎麼殺人。”
他果真一刀揮下,眨眼工夫,便在沈紫喉管下端劃出一條紅線。動作之快,不僅讓沈紫猝不及防,連破開肉綻的瞬間都未有察覺疼痛。直到她低頭發現領口被割開,才驚覺受了傷。那一霎,她的額頭已經沁出冷汗,這若是認真刺下去,隻怕連死了也是稀裏糊塗。
等她再看過去,刀條已入了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