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啟一早聽到外麵的聲動,隻是全不放在眼內,仍遞給歪躺著的沈紫一條濕毛巾。等她擦完臉淨過手,才從食盒裏取出蓮子粥,一口口送入她嘴裏。沈紫也不推脫,就勢吃下,懶懶地說:“幸虧你帶了些粥,我躺在這兒簡直要渴死了,又不敢問牢頭要水喝。窩窩頭又幹又硬,餓得我心裏發慌也沒敢吃,就是怕噎著。你這碗粥算是救了我一命。”她連著喝了兩碗粥,稍許有些氣力,便勉強自己靠牆坐好。“還是你想得周到。也謝謝你能來看我。”
牢房外的人聽得一愣,毓啟倒是笑:“快別謝我了,我哪裏有這心思。還是聽下人提醒,方才想到。喏,連跌打的藥粉都預備了。你胳膊抻直,我給你抹一些。”他從懷中摸出棕色的小瓷瓶,將藥粉輕輕灑在沈紫手臂淤青的部位,然後從另外的瓶子裏倒出一點藥油,混在上麵慢慢搓揉開。“這是原來宮裏的老太醫配製的,藥材雖然不如那些年,功效倒也差不離。開頭有點難受,你先忍著。”
同他這般親近,沈紫多少有些難為情。轉念又想,不該把人想得如此齷齪。再看他專注於瘀傷,便漸漸定下心,說:“沒事,我忍得住。”
毓啟笑著低下頭,指腹試探性地推了幾下。起先她還覺得疼,後半藥性發揮了作用,熱乎乎的非常舒服。她剛想問點事,一抬頭看見牢門開了,鷹司信平板著臉走進來。
沈紫高興地招呼道:“司信,快過來,你看看誰來了?”
“早就看見了,也聽得清楚。”鷹司信平也不急著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始終不肯抬頭的毓啟。他沒有進一步的表示,毓啟也紋絲不動,嫌搭腔都費神,眼裏壓根兒就沒第三個人。
沈紫知道毓啟好耍派頭,唯有柔聲對鷹司說:“毓啟比咱們長幾歲,你也該主動一些。”
鷹司信平沉著臉,輕輕鞠躬,喊了聲毓啟大哥。毓啟依舊不搭腔,礙於沈紫的麵子才隨意頜首,片刻又仰起臉,仿佛這些都不值一提。被他有心怠慢,鷹司信平心裏頭更不自在,悶聲不響地坐到沈紫旁邊,趁機奪過藥油,嘴裏客套著:“還是我來吧,不能讓毓啟大哥受累,再說我也熟悉些。”
“那好吧。”毓啟大方地撒開手,扭頭拉沈紫聊天。沈紫沒覺出鷹司信平在慪氣,還不放心地囑咐:“這些都是中藥膏子,你會使嗎?”
被她一說,鷹司信平幹脆把東西一收,“說實話,三天內的瘀傷不該這樣按揉,會加劇腫脹和出血,用冷毛巾敷一敷就好。還有你那些刀傷,已經開始結痂,表麵消毒不起什麼作用,別碰它就是。”他整理好藥膏,重新放回毓啟帶來的食盒裏,又問牢頭要了盆冷水。
沈紫生怕氣氛太尷尬,故意責備他:“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不談別人,我二哥多少次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全靠推拿的大夫給他治好的。”
“你就讓他試試吧。”毓啟順嘴念叨了一句,“我再陪你說會兒話,也得走了。”
沈紫想起他來時提到的變故,不由得歎氣:“要不是你說起,我還不知道道觀也出了事。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這要被抓了回去,可真沒活路。許崇君呢?他也被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