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服侍得不錯。”伊藤清司順著酒杯的投影，不由看向窗外。那天她躺在床上，眼睛始終盯著被雨水淋濕的窗戶，現在想起來，他竟會生出幾分好奇。究竟她當時想著什麼？是因為雨天？他又有些憐憫，總歸她還算單純。
宮崎鳶狐疑地望著他，正納悶他臉上不易察覺的惋惜出自何處，伊藤卻已迅速整理好情緒，下了決定：“既然她這麼關心，就讓她見上一麵吧。”
“您的意思是？”宮崎鳶心裏更犯嘀咕。可見伊藤沒有繼續下去的意願，這個話題就此終止。她呼了一口氣，提到另外的事：“聽說日蓮宗的宗主今早已經到了哈爾濱，駒井大佐因為去了新京，所以委托我將禮物送給宗主大人。這裏麵自然也有我個人的一點心意。按理說我應該親自拜訪，隻是據聞宗主大人此行除了親信，並不見外客。所以，還有勞廳長代為轉交。”
“駒井大佐太客氣了，你也是。”伊藤清司收下禮品，順手擱在一旁。“其實你們不必破費，有心已經足矣。畢竟，宗主已經擁有最想要的東西。”
宮崎鳶愣住：“哦？是什麼了不起的寶貝？”
“想知道？貢獻寶貝的那個人等下也會過來。你不必離開，有個女人在場，氣氛才不會變得詭異。”談笑間，他留意到廳外的夥計跟堂頭交代著什麼，猜到是那人到了。等到他回應堂頭，把貴客請進來時，宮崎鳶倒是挑起了無數的好奇，也朝著門口張望。
片刻功夫，一名樣貌俊逸的男青年從廳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但見他身形高挑，氣質不凡，衣著又考究，想來平素也是個張狂慣了的主兒。不管對著怎樣的人物，下巴總是揚得比旁人高。他倒也不是存心輕狂，臉上還是一直帶著笑，也會在伊藤麵前認認真真地行禮頜首。可宮崎鳶就是能看出他骨子裏的傲邁，連那一抹笑都變得不再真誠，反倒像是誹誚。再仔細看，這人她在芸竹學院見過。好像和沈紫有點交情。
“伊藤廳長，實在抱歉！看來是我把時間記錯了，讓您久等了。”毓啟拱手，一再賠著不是。
伊藤清司爽朗地笑：“這怎麼能怪你。是我太早到了，因為還有些私事得提前處理。”他眼波轉向宮崎鳶，互相介紹起來：“這位是芸竹學院的副校長，宮崎小姐。這位則是滿洲國的皇族，毓啟貝勒。”
被引薦的二人禮節性地握了握手，寒暄了幾句。
接到伊藤的暗示，堂頭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上菜。
餐前菜上桌以前，誰也沒有主動攀談，全然不像之前那般熱絡。此刻的伊藤清司正襟危坐，兩隻手分毫不差地搭在左右腿上，斂目靜坐。對坐的毓啟則是對他右拇指的扳指情有獨鍾，席間不停把弄，眼神頗有些得意。唯一的女性夾在中間，兩邊打探，暗自思量。到底耐不住愛講話的天性，主動拉攏兩人。
她先敬毓啟：“毓貝勒看上去真年輕，可謂滿洲國的青年才俊。今日有幸結識，實在榮幸之至。”恭維完，又側身偏向伊藤清司，自自然然地幫他鋪好餐巾，秋波暗送：“隻是你們男人啊，大多被人照顧慣了。缺了誰，都不能缺個伺候人的老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