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裏小氣泡的聲音越來越激烈、猛爆，甚至令人懷疑是否要爆炸了。他大聲怒吼著：“你給我滾！”，然後好多紅袍人的激光洞穿了守夜人。
對付一般人，激光實際有效的武器。但是守夜人並不是普通的存在。隻要還有人類生存著，他便是不死的屬性。所以他沒有任何躲避的動作，隻是大笑著迎了上去。激光穿過他的身體，就像舞台上的幕布穿過燈光。
守夜人大笑：“奇查諾！你怎麼可能殺的了我！這世上有誰還能殺掉這樣的我！”
他在身上不慌不忙摸索一陣，然後用精細的目光掏出一把銀灰色手槍：“嚐嚐這個！”
猛烈的開火。守夜人用完全不怕後坐力的姿勢不停的扣動扳機。每一發子彈上都事先刻上了星座，所以他發射的子彈總會帶有奇怪的屬性。
一邊射擊，他一邊瘋狂呆傻地哈哈大笑，還不停地說著什麼。
“我認識一個外星人！”射孔一梭子彈，他手忙腳亂的安裝彈夾，“叫做Doctor！他從來不帶武器！所以，當他和Clara碰上那頭老虎的時候，那手足無措的表情！哈哈！”
蓬蓬。紅袍人雖然在反擊，但他們的激光卻無法傷到守夜人哪怕一絲一毫。甚至連他握著的那把手槍也無法破壞。相反，已經倒下了好幾個紅袍人。
“這叫現實扭曲立場！小子，學著點！學會就百毒不侵啦！”
守夜人粗獷地親吻了一口子彈，然後把子彈送進了彈夾發射出去。
“我說到哪了！哦，沙耶，是沙耶了對不對？——啊，那些穿越者愚蠢極了！為什麼要殺掉可愛的沙耶呢！真是不要臉啊！不，何止是不要臉，簡直是不要臉透頂！”
“還有還有，《納米核心》！為什麼更新好慢好慢！我的人生很寶貴啊混賬！來，你來告訴我，為什麼納米核心更新這麼懶！還有那糟糕的背景音樂和分鏡頭腳本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啊啊！”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的事兒太多啦！希波拉克子！是叫希波拉克子吧，那玩意兒和顏色之間的交互關係！還有還有，克子的聲優鬆來未佑怎麼可以死呢！你讓安娜學姐怎麼辦啊！”
“我不了解你們，我也不了解他們！你告訴我，為什麼達爾文的魔鬼沒有出現過？為什麼紅崖天書總是得不到破解！為什麼亞特蘭蒂斯會海底人的傳說？為什麼量子物理學這麼難搞！告訴我，平行宇宙有幾種表達？”
“誒亞，大清亡啦！還有更奇怪的！為什麼我能看到所有人的過去和未來呢？為什麼我連自己的未來都可以看到！我真是受夠你們了！一天一天一天都繞在自己的圈子裏，我看你們一眼，就知道你們十年後長啥樣幹啥事！你知道這有多無聊嗎混蛋！趕緊給我去死，好讓我重新休眠啊混蛋！草泥馬的染色體有幾條你知道嗎？轉基因草泥馬你懂得了沒？！”
男子就這樣叫著、射擊著、跳腳大罵著。給人的感覺是，他是在發泄自己滿腔的怨氣。也許，人類的世界對他這樣的存在來講，的確是太無聊了吧。守夜人唯一的願望，就是搞定奇查諾，搞定幕後黑手，完後安安心心的重新進入休眠。
“其實呀，我好幾年前就知道有這檔子事要發生了。因為我可以看到未來嘛。”他射開了一個紅袍子的腦袋，白紅腦漿四濺。守夜人回頭，對奇查諾露出一副大快我心的笑容。
“但我當時是不好出麵的，因為愚蠢的人類一定不會相信慧眼如炬的我。尤其是正義協奏的死腦筋！我對他們說：你們可以考慮盯著那個叫奇查諾的，他們居然回頭罵我！這些無知的小人！個人隱私，我管它呀！”
轉眼時間，所有紅袍子都被清理完畢。留下的都是些殘花敗柳，實在不值一提。就連大腦袋奇查諾屁股下的幾位轎夫，都被撬開了腦袋。銀色的麵頰隻要找準角度，除了裝飾外其實沒什麼額外作用。麵甲唯一的存在目的，就是去遮擋紅袍子們因為有害輻射而深受皮膚癌荼毒的破爛皮膚。
守夜人一下子撲到腦子上麵。他撲在腦袋上，像是饑餓的人撲在麵包上。
“奇查諾！我們來好好談談吧！促膝長談！從加速世界2的出版日期到禦阪美琴的安全褲顏色，從牛頓的天體物理到薛定諤的虐貓實驗，從古代的姆大陸到俄羅斯通古斯大爆炸，從心理學到煉金術，從三維建模到手繪風景，從日本輕小說家伏見司的《我的妹妹哪有這麼可愛！》到古希臘數學家歐幾裏得的《幾何原本》，從《漆黑的子彈》太監問題到南海爭端，從核武器的手動知道到宇宙飛船的簡易操縱，我都是可以與你一談的！我可是和阿卡夏記錄聯係著！如果你不想被我煩死的話，我建議你現在就告訴我你的協助者！”
【協助者？沒有。】
“無限不循環小數是否預示了不同表達的資訊無限與有限？”
【我怎麼可能知道！】
“黑雪姬是不是最漂亮的女人？”
【我不認識她。】
“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她。你不是剛剛還和沙耶交談正歡嗎。”
【……這有什麼關係？】
“沙都子是個怎樣的人？給你個提示，兄控。”
【……我也不認識她。】
“真是遺憾。那麼，第三次聖杯戰爭的勝利者是不是金館長？雷擊鐵軌判定對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有何意義？石頭有沒有生命？技術本身是否就是生命形態？海葵有沒有***為什麼自然界沒有進化出永生的動物？邏輯可靠嗎？你怎麼看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你是不是覺得很崩潰、很累？你認為魔獸世界在遊戲性與世界真實性的把握上怎樣？你認為補碼的發明對電子變成有何意義？換句話說，c++是可靠的編程語言嗎？你怎麼看待逐漸消失的Zbrush建模？《傳說中勇者的傳說》會不會有第二季？”
【夠了！！！】
“不夠！！！！！！為什麼多個神話都記在有大洪水的傳說？為什麼地球的天空早期沒有月亮？為什麼人類會有羊群效應？你怎麼解釋恐怖穀效應？你怎麼看待《雨天的艾莉絲》中機器人與人類間的奴役關係？（守夜人：啊，我的心好痛！）你認為莫比烏斯帶與克萊因瓶是否與《灼眼的夏娜》中的因果循環構成了某種資訊投射關係？你認為人的第一感知可靠嗎？經驗性知識與先天性知識，你更相信哪一個？”
【真的夠了……】
“當然不夠！奇查諾，作為清醒的覺醒的我每一秒所沉思的一切，就是這樣的垃圾就是這樣的複雜！但從來沒有人為我分擔這一切！你怎麼看待虛淵玄的戀愛問題？魔法少女世界的熵值增長如何人工解決？《獵戶座防線》中的物理法則武器是否具有普遍性？音高與音階是什麼關係？你怎麼看待外星人與人類與機器人戀愛中的倫理問題？怎麼看待唯物與唯心主義？你知道這一切的答案嗎？實話告訴你吧，我也不知道！但我隻能不停地去思考！”
【……】
“所以，若是不想被煩死，現在就告訴我，是誰幫了你，奇查諾！我感知到了，我計算到了，一旦那些人的陰謀得逞，我所思考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奇查諾，你知道虛無嗎？知道虛無主義嗎？人類就像蠕蟲在這星球在這城市上爬來爬去，一天一天又一天！今天與昨天有什麼不同？沒有！我是誰我來自哪裏我要幹什麼？不知道！你知道虛空嗎？你見過虛無嗎？我見過！我體會過！放空精神！那就是一切的終點！宇宙的起點！一切都沒有意義！一切！但現在他們就快來了！我算出來！我算出來！心靈網絡讓我算出來！”
“告訴我奇查諾！誰幫了你！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不然一切都無藥可救！快告訴我！然後，你就能和沙耶……啊，和黑肉塊莎布·尼古拉絲啪啪啪啦！”
【……】
【如果我不說呢？】
“那沒辦法了。我會把你的腦細胞一點一點剃下來。你不太可能享受這個過程。”
奇查若環視四周。
雖然沒有眼睛，但它可以通過“心眼”看見附近的景象。
加入了那隻屬於自己的幻想、偷偷製造出的、忠心耿耿地紅袍們已經被打敗。整個霧間城的力量，千夫所指與正義協奏都無法擊敗的紅色軍團，居然被這一臉瘋相的家夥僅僅用一支手槍便打敗了。
【難以置信。】
“這可不是普通的手槍。我喜歡叫它【世界變革的子彈】手槍。是我很久以前特意製作的。”守夜人微微把槍口向上調整，但還是正對著腦子。
【真是奇怪的名字。】
“那就叫【蘿莉大法好】手槍。”毫無猶豫，守夜人毫不在乎地改口。
【……】
守夜人苦惱地敲打著自己的腦袋，持續發出邦邦的聲音，折射出令人擔憂的精神狀態。
“哎呀，不小心暴露了真實的想法……要不要殺腦滅口呢。要不要呢！真是難以抉擇呀！但人生就是抉擇的集合！所以這個抉擇使我不得不做出的吧！真是的，我本認為……”
預感到即將到來的口水攻擊，奇查諾沒有絲毫猶豫地投降了。
真的太煩人了。真的。這家夥到底怎麼回事，嘴皮子比一億隻母雞加起來都難搞……雖然隻是言語的累積、信息的堆疊，但量變所引發的質變卻令人心驚膽戰。這就是所謂的嘴炮嗎，真是恐怖的武器。比心靈武器、模因武器什麼的恐怖多了……
於是奇查諾決定袒露心扉。
【算了。我告訴你就是了。但是你要先滿足我一個願望。】
“我拒絕。你先說。然後我再考慮你的願望問題。事先說明，毀滅世界、毆打外星人這樣的高難度任務就算了。丟掉了小貓、錢包或者社區義務勞動之類的我也毫無興趣。”
【……】
奇查諾突然很想殺人。仿佛是察覺到這種情緒，守夜人的目光發直，接著用浩然正氣的、刻意偽裝的法官一般的口吻說：
“奇查諾，……你怎麼看待巡音的**顏色問題？你又怎麼看待種族優生主義與結構光影變幻之間的辯證關係？在你眼中，三原色或四原色是否……”
啊！夠了！！！
【停停停！我說！是冬不拉幫我的！包括紅袍人、烏靈普拉、心靈病毒在內的所有事，其實都是她策劃的。你很驚訝吧！你一定很驚訝吧
！現在給我閉嘴好不好！閉上你的心好不好！煩死我了煩死我了煩死我了你怎麼這麼能嘮叨******我他媽怎麼可能知道！】
腦子瘋狂的念叨著、嘟囔著，猶如機關炮一般開火。
“……”這下子沉默的是守夜人了。他真的沒想到，自己的語言居然有如此之大的殺傷力……
“冬不拉嗎……倒是和我的計算一致了……”
守夜人的心突然有些悲涼。猜到事情的結果是一回事，但親耳聽到、確認事件的結局隻會令人陷入惆悵的沉默。尤其是這結果足夠糟糕的時候。
冬不拉——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影像。那是甜美的女孩的形象。隻是，在這形象之下，卻隱藏了一顆神秘莫測的心靈。妄圖破壞外殼，達到心靈內部的行為毫無疑問是徒勞無功的。
“……這麼說，的確是光之鷹幹的嘍。”
【她找到我的時候，提到過自己是秘密特工，隸屬於光之鷹的特別部門。我們達成了交易。我發動戰爭起義，四處穿越搞破壞，她則趁著混亂散播自己的勢力。隻可惜，現在，這個計劃已經胎死腹中。】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知確切時間。但至少有一年的時間。除了她本人之外，也許還有很多同夥在一起吧。你不去找她？】
“真可惜。這些家夥已經遠走高飛了。就算我想去找，恐怕也找不到什麼殘留下的證據。”
守夜人檢索了一遍阿卡夏記錄，發現冬不拉已經和一群人坐上星艦，鬼鬼祟祟地跑離了霧間城。他的手突然錘打了一下板子。“見鬼！這下子我是睡不著覺啦！”
憤怒並不是毫無緣由的。如果冬不拉沒有逃掉，這霧間城發生的一切——烏靈普拉這幾年的經曆、光之鷹的計劃、烏靈嗇裏娜對光之鷹的價值、光之鷹黑入霧間城網絡並聯係奇查諾的手段……都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現在一切都泡了湯。
守夜人垂頭喪氣地蹲下。嘴角撇著許久之後，他突然笑了。
“來，奇查諾，我來實現你的願望！”
他拍拍身上的土和灰，眼神無比深邃，用金黃色的視線，寧靜地看向大腦。
“我想明白了。原來，我也隻是身不由己的齒輪。我也是被算計的人之一啊。”
【我想不明白。】伴隨這一陣時空扭曲，大腦身下的板子又出現了新的紅袍人。他們托起沉重巨大的長方體，就像抬著一塊棺材。
他是心靈網絡所產下的生物，所有人類都是他的父母。他也能知曉所有人類的想法。就這樣的超人，有什麼可以算計到他？有什麼可以控製到他？
就算是眼睛暫時被紛繁的表象所迷惑，就算大腦無法及時處理蜂擁而來的信息，守夜人也是所有人類的父與母、兄與弟，姐與妹。有什麼想法能逃過他的眼睛，有什麼未來恩能逃過他的計算？
“不，有。”守夜人撚著手指說。他好像洞穿了奇查諾的心思。
“如果是心理素質過硬的人，我無法完全看穿他們的思想。如果是受過專門的反心理訓練，甚至與心靈網絡斷開的人，比如千夫所指，或幹脆就是‘非人’,這樣的家夥我依然看不透。冬不拉就是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