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妮婭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似乎很久以前就被定格在這裏,當她看見那個黃色登山包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時候,突然清醒過來,快步跑了上去。
在這之前,麻妮婭一點也沒想要去烏岩嶺。她對原始樹林沒興趣。對登山也已經沒有興趣。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這一趟出來,也沒有想過要登山,隻是隨便走走,跟逛街差不多。她不知道,剛才為什麼要讓那個人帶她去烏岩嶺。那個時候的嘴巴好像不是自己的嘴巴,腦子也不是自己的腦子,可能隻是一個借口吧!她心裏其實並不想去。但是,那個人的拒絕,反倒激起她的鬥誌,她覺得有點委屈,有點不甘,更主要的是,她要做給那個人看看,她就是要去烏岩嶺,就是要去原始森林看看。從這一點的做法來看,麻妮婭覺得有點像以前的自己了。她以前喜歡裝神秘,喜歡做別人認為不能做的事。那時,她一個人出去旅遊,別人都說,一個女孩子,太不安全了。可是,她偏偏就要一個人走,路上也有人主動要跟她搭伴,她都回絕了。有的時候,她沒有趕到住宿點,好幾次住在當地村民家裏。有一次還在一個廢棄的破廟裏睡了一個晚上。雖然當時有點怕,但事情過後,卻成了她拿出來炫耀的資本。這麼想後,麻妮婭覺得以前的膽子又回來了,跑得也快起來。
快到山腳時,麻妮婭離那個人已經很近。他好像知道麻妮婭從後麵趕來,就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看她。麻妮婭心裏一陣高興,以為他會站在那裏等的,沒想到的是,他見她追上來,突然加快的步伐。他的這個舉動,更加激發了麻妮婭的鬥誌,她甚至覺得已經跟那個人慪上了氣,他越是不讓她跟,她偏偏要跟。這麼想後,麻妮婭也加快了腳步。
進了山裏後,剛開始的時候,天空還是明亮的,樹林不密,山路也還比較明顯,似乎還能夠聽見山下喊叫的人聲。麻妮婭一直提著氣,不時看著前麵不遠處的那個黃色登山包。有時它突然就消失了,但等麻妮婭也拐了一個彎後,它又出現在她麵前。麻妮婭就鬆了一口氣。
麻妮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看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鍾。同時,她也發現了一個比較糟糕的問題——手機的信號消失了。慢慢地,她發現頭頂上暗下來,樹木越來越密,越長越高,腳下的路也變得若有若無,覺得整座山好像沉了下去,四周靜悄悄的,卻又好像有巨大的聲音正從更遠的地方衝壓過來。麻妮婭有點慌了神了。她聽見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氣聲,雙腳發軟,還有微微的顫抖。回頭看看來的路,隻看到無數的參天樹木。這時連頭頂上的天空也不見了。
也就是在一眨眼的時間,麻妮婭發現前麵那個黃色登山包不見了。她咬著牙快跑了幾步,再轉過一個彎,依然沒有他的影子。麻妮婭又小跑了一會,她這時發現,腳下已經完全沒有路了,她正站在一個斜坡上,四周全是齊膝高的山草。她站在那裏,喊了幾聲“哎”,聲音傳出很遠,又從很遠的地方倒傳回來。然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麻妮婭四周望望,她現在不知道身在何處,更不知道出路在哪裏。連腳步都不敢移動。她一直以為那個人不會把她扔下,所以,她才有膽子跟上來。她認為,進了山後,他就拿她沒辦法了,他總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深山裏吧?但是,現在的情況看來,自己的判斷有誤。那個人真的把她扔下了。
頭頂上這時突然閃亮了一下,好像被什麼東西割開,接著就是一聲巨響。麻妮婭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緊接著,乒乓球一樣大的雨點從樹頂上砸下來,其實,不僅僅是雨點,那些乒乓球大的東西是冰雹呢!麻妮婭趕忙把雙手環抱在頭上,但還是遲了一步,一顆大冰雹剛好砸在她的額頭上,她還來不及覺得痛,雨水就從樹頂上潑下來,一下就把她的身體澆了個透。麻妮婭這時全慌了。她原來還是有一點登山的經驗的,也就是一點點,因為她以前都是跟陸古華去登山,每一次,陸古華都會安排得好好的,根本不用她來操心。再說,過了這麼多年後,她早就把僅有的一點登山經驗送還給陸古華了。一碰到這種情況,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她還記得一點,在山上,碰到下暴雨的情況,人最好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蹲著別動,因為下了大雨後,地上很滑,她對周圍的地勢又不熟悉,隻要一腳沒踩穩,就可能滾下去。她現在唯一的希望是那個人能夠轉回來,帶著她走出這片森林,所以,她帶著哭腔,不停地喊“哎”。
麻妮婭這時突然想起了夏孝陽。他一定在廣州某個五星級酒店裏,正在按照他預選設計好的計劃跟對方談判。或許現在已經談好,正在酒店裏吃飯。也或許他已經吃過晚飯,正在跟工廠的工人談話。麻妮婭心裏想,夏孝陽知道她現在被困在原始森林裏嗎?如果知道了,他會趕過來救她嗎?一想到這一點,麻妮婭覺得身上一陣陣刺骨的冷,整個心都被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