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投資登山俱樂部的事,麻妮婭征求過夏孝陽的意見。其實也不能叫征求意見,麻妮婭跟他說這件事時,登山俱樂部已經辦起來了。跟他說,隻不過是事後告知而已。那一天,麻妮婭的媽媽叫夏孝陽去家裏吃晚飯,麻妮婭當然也得去。媽媽過一段時間就會叫夏孝陽來家裏吃一頓晚餐,為了這頓晚餐,她跟爸爸要準備一整天,一大早就起來去菜場買菜,主要是買夏孝陽喜歡吃的海鮮,有敲魚,有江蟹生,有赤蝦,有花蛤,有海參,等等。一直忙到晚上六點多,擺了滿滿的一桌,把夏孝陽的父母也叫來,兩家人一起吃。媽媽還會開一瓶夏孝陽送給她的奧利維爾葡萄酒。這個葡萄酒並不是特別有名,價錢也不高。但是,對於夏孝陽來說,有沒有名不是最重要,葡萄酒裏最有名最貴的是拉斐,一瓶要上萬元,一九八二產的小拉斐一瓶要十來萬。這樣的酒夏孝陽也喝,也覺得好。可是,他在法國喝了奧利維爾葡萄酒後,覺得奧利維爾的口味更幹淨,入口之後,馬上就在嘴裏融化開來,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從那之後,夏孝陽就認定奧利維爾這個葡萄酒了,每年都會從法國運一個集裝箱的奧利維爾回來,每年會送麻妮婭家裏二十箱,讓麻妮婭的爸爸媽媽每天喝一小杯,他聽說葡萄酒有軟化血管的作用,對於老年人的身體很有好處。夏孝陽喜歡奧利維爾葡萄酒,他身邊的人也跟著喜歡上,每一次家庭集餐,麻妮婭的媽媽也會開一瓶奧利維爾,每個人都要喝一點。在飯桌上,大家都沒有提夏孝陽跟麻妮婭結婚的事。連麻妮婭的媽媽也沒有再提。吃了晚飯後,夏孝陽開車送麻妮婭去新城的家,在半路上,麻妮婭對他說:
“我開了一家登山俱樂部。”
“哦!”夏孝陽應了一聲。
自從上次麻妮婭拒絕了夏孝陽結婚的安排後,夏孝陽表麵上幾乎沒有什麼反應,但麻妮婭還是能夠感覺到他微妙的變化。一個變化是他出差更頻繁,有時一個月幾乎都在外麵飛,如果回信河街也是馬上就走,他主動跟麻妮婭的聯係就更少了。他以前出差在外的時候,總會給麻妮婭發一兩個短信息,譬如他去香港出差,發給麻妮婭的短信息是:已到香港,住九龍。辦完事即回。勿念。現在變成了:到港。勿念。他把中間最重要的細節省略了。這些細節都是具體的,可以觸摸到一個人的心靈的,譬如他說“已到香港”,香港是一個很大的概念,而九龍呢!就具體了,就有溫度了,叫人踏實了。還有那“辦完事即回”,這句話也有很深的含義在裏麵,那說明他是想念她的,急著想回到她的身邊。有一種愛昧的情緒在裏麵。相比之下,“到港。勿念。”這四個字顯得多麼的空洞和生硬啊!不帶一點感情色彩。這種變化,別人體會不出來,麻妮婭能感受得到。
然而,麻妮婭還是愛夏孝陽的。夏孝陽也一定愛著她。他們的愛有綿長的基礎。他們從小住在一個大院裏,兩家就跟一個家一樣,她從小叫夏孝陽“哥哥”。關係是兄妹。而且,夏孝陽對待麻妮婭也像對待妹妹一樣從容自然,所以,麻妮婭有一段時間才想把朱麗介紹給他。
情況是到了麻妮婭也開始做服裝生意後才發生變化的。在這之前,她已經在信河街的外經貿局上班好幾年了。她從信河街職業技術學院畢業後,進了外經貿局。在外經貿局開始,她就跟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外貿服裝店,每一個月去廣州進一次貨。三年後,她去廣州進貨時,得到了耐克要在信河街尋找代理商的消息。她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她本來的設想,是跟開外貿服裝店的朋友一起把耐克代理過來,那個朋友一聽代理費那麼高,馬上就縮回去了,麻妮婭就把外貿服裝店賣給那個朋友,一個人把耐克代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