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酒逢知己千杯少(3 / 3)

那天莫孤影雖沒有任何表態,但心裏早已暗暗懷疑。是以,他暗地裏通過牽機樓的“桂香苑”聯絡了樓玉茗調查此事。

這“千品樓”其實也是牽機樓所經營的另一處打探消息之所。

凡知“千品樓”的人,都知道這“千品樓”的桂花釀至多隻有三十年,而方才孤影開口便要五十年的,掌櫃便知他是樓主的貴客了。

“據我所知,莫裘天乃是極重麵子之人。你瞧我在莫府多年,都不曾被他承認親子的身份,便可知曉一二。如此重麵子之人,必是喜好享受當上位者的感覺,又怎會甘心讓位。莫裘天何等精明的人,這莫奉青的能力不足以統帥武林,他豈會看不出。況且,他素來顧忌我,而今出門卻將我帶上,也不知他究竟算計著什麼。”莫孤影揉了揉眉心,沉思道。

樓玉茗不由地對這對互相猜忌的父子相處方式感到暗暗咂舌,“話說回來,你為何會懷疑他,他畢竟是你爹親。”樓玉茗終是禁不住問了出聲。

“玉茗,你信我,抑或是信一個武林盟主?”莫孤影不答,反問道。

“我自是信你。莫裘天他年紀輕輕即任武林盟主之位,在莫家老太爺猝然逝世後,便接手莫府,其速度之快,安排之穩,無不讓人懷疑。況且他在江湖上為人稱道,古道熱腸,即位以來,竟沒有一個仇家,也無一反對之人,豈不奇怪。一個人,若真是找不到一點錯處,那便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此人太善於做戲,處事圓滑,另一,嗬嗬,那人便是觀世音菩薩了。”樓玉茗又“唰”地一聲打開了扇子,故作風雅地搖了起來。

“我懷疑他,自是有我的道理。如今不方便與你說,我們先靜觀其變吧。這幾日來我總是心緒不寧,在莫裘天說讓位之事的前夜,曾有個人闖入了莫府。當時正值雨季,如此行色匆匆地闖入,隻怕是有些什麼密謀。”莫孤影揉了揉眉心,皺眉道。

樓玉茗手裏的動作一頓,急忙問道:“如今你們下榻在葉龍山莊,那此人可是葉憑生?”

“非也。此人的身份縱使我翻遍了記憶,我也猜不出是誰。”

“你將那人的身形與我說說,或許我可略知一二。”

莫孤影垂了垂眸,深深地回憶道:“那人身高似乎約六、七尺左右,身形修長,嗯,是個女子。”

樓玉茗一驚,“你如何肯定是女子?”

“實不相瞞,在來江隨路上,有一日在下榻的客棧,我與她曾對照過一次。”

樓玉茗更是驚詫,他想也不想地,忙抓住莫孤影的手臂問道:“她可有傷著你?”

莫孤影不著痕跡地撇開了樓玉茗的手,裝作未見樓玉茗那瞬間黯淡的眼,淡淡地道:“無妨,我們隻相互對視了片刻,她便走了。”

樓玉茗忽地鬆了口氣,又道:“你也忒膽大了。但這女子究竟是何人,大半夜的去一個大男人的屋裏,也不怕人忌諱。說來,她的武功路數你可看清?”

莫孤影嗤笑了一聲,“你這可問倒我了,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豈會見過江湖各人的武功路數。不過,那人的輕功甚好,沾葉即飛,快而無影。但似乎是對雨水有所顧忌,那雨夜她皆挑幹燥之處落腳。”

“唔,容我細想。女子……不忌諱夜間入男子房間……輕功沾葉既飛……挑幹燥之處落腳……那此人必是愛美怕髒,亦不拘於世俗之禮之人。這等人物,搜遍整個江湖,我隻想到一人。”

樓玉茗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劃指在桌上寫上幾個字。

“你是指……她?怎麼會?”莫孤影看罷樓玉茗所寫,怔了怔。

樓玉茗拿起扇子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唉,如今我隻望我猜錯了。這武林大會之事,我是越想越頭疼。你的老爹,真能折騰出事兒來。”

“對莫府,我沒什麼感情,對莫裘天,我亦不喜。你繼續放手去查吧,不必顧慮我。”莫孤影望著那桌上正漸漸消失的字,沉吟道。

“我便轉手去查探參加大會之人的情況吧,那女子的情況在未定論前我實是不好查。”

“嗯,難為你了。”莫孤影笑了笑。

樓玉茗又恢複了慵懶的姿態,轉身從身後取來了一個酒壇子,“砰”的一聲放到桌上,然後取過酒杯倒了起來。

“行了,不說這麼多了。找你來可不是來看你這美人皺眉頭的。我最是憐香惜玉,瞧不得美人愁。來,陳年五十的桂花釀,這可是你點的,你若不嚐嚐便虧了你的舌頭。”

“你明知我已非美人,還如此調侃我。今夜若不將你灌醉,怕是我都舍不得出這個門。”對樓玉茗提起自己的容貌,莫孤影也不以為意,他接過樓玉茗遞來的酒杯,與他一飲而盡……

而後幾天,莫孤影常常到“千品樓”與樓玉茗相聚。

同時,樓玉茗也帶給莫孤影不少讓人哭笑不得的消息。例如某某掌門的弟子拉了肚子,某某門主的小妾小產了,某某幫主的愛駒死了,某某莊主的名畫被毀了,諸如此類的。莫孤影聽後,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沒放在心上。

很快,日子便這麼過去了,武林大會也即將召開。

在大會召開的前夜裏,莫孤影一時興起,便差小雲向莊主借了把琴,信手彈了幾曲,其聲嗚嗚然,如怨如訴,飄渺不絕。

至夜半之時,滴著紅淚的燭苗漸漸湮滅,房間又回到了孤寂與黑暗,一切沉靜得可怕。

莫孤影早已停下了彈琴的動作,在定定地望著燭苗出神。

此時的他卻不知,遠處有個人一直在靜靜地在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