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4)(3 / 3)

此時,小曼的父親陸建三剛剛去世。正在喪期中的母親吳曼華不願意離開上海。陸小曼是獨生女,她自然也就不肯撇下了孤單的母親,而隨誌摩北上。所以,後來,徐誌摩反複念叨著要小曼一起北上時,小曼是真生氣了。她指責徐誌摩在自己父親新喪時,丟下孤婦寡母,為了一班朋友跑去了北方,真是於心何忍!

誌摩呢,心底自然也是有一份自己的小九九。他總覺得,這一段時間,小曼在上海玩得有點太過分了,鴉片的吸食也過度了,他希望小曼能換一個新的生活環境,開始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小曼不肯驟然隨之北上,臨近開學的徐誌摩又必須得走。獨自在北平的徐誌摩覺得,租一套大的房子住著也是無趣。所以,那一段的時間,徐誌摩就借住在米糧庫胡同四號——胡適之的家中,圖的是與老大哥胡適之的投緣,也圖他家庭生活的一份熱鬧。徐誌摩看著能幹潑辣的江冬秀在家中忙著對胡適之噓寒問暖,徐誌摩就忍不住向小曼發牢騷,怪小曼這一段時間對自己關心不夠。

誌摩的人雖然是去了北平,但他的心卻始終牽掛著上海的小曼。他仍然保持著從前恩愛夫妻暫別時的習慣,隔不了兩天就給陸小曼寄一封情書。他一顆心對於陸小曼,始終是保持了一種晶瑩剔透的明淨。例如,誌摩在北平與朋友們的應酬特別多,朋友在歡場上大抵會有一種逢場作戲的男女行為,獨有徐誌摩不為所動。為此,守身如玉的徐誌摩趕緊寫信向陸小曼表白:“晚上,××等在春華樓為適之餞行。請了三四個姑娘來,飯後被拉到胡同。對不住,好太太!我本想不去,但××說有他不妨事。××病後性欲大強,他在老相好鶼鶼外又和一個紅弟老七生了關係。昨晚見了,肉感頗富。她和老三是一個班子,兩雌爭××,醋氣勃勃,甚為好看。今天又是一早上課,下午睡了一晌。五點送適之走。與楊亮功、慰慈去正陽樓吃蟹、吃烤羊肉。八時又去德國府吃飯,不想洋鬼子也會逛胡同,他們都說中國姑娘好。乖,你放心!我決不拈花惹草。女人我也見得多,誰也沒有我的愛妻好。這叫做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每天每夜都想你。一晚我做夢,飛機回家,一直飛進你的房,一直飛上你的床,小鳥兒就進了窠也,美極!可惜是夢。”

我之所以常常為誌摩與小曼的那一份曉風白蓮般的愛情感動著,正在於這樣的生活細節。

對於徐誌摩此番執教於北平,後來的學者認為,他經濟的轉壞應該是一個重要原因。可是,如果僅僅是從經濟層麵上來考量誌摩,則誌摩的此一番北移又應當是失策的。

我們可以比較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北平與上海兩大都市,北平的文化氛圍應該是濃烈一些,但經濟的發展是遠遜色於蓬勃的上海的。

當年的上海,是遠東乃至全世界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其知名度遠勝於日本的東京,經濟上雄居於亞洲城市的榜首。

根據曆史資料記載,1931年,上海人口就已經超過三百一十五萬,一躍而成為僅次於倫敦、紐約、巴黎和柏林的世界第五大城市。上海的繁榮曾經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淘金者,世界上最時髦的東西都可以在上海找到。當時,世界時裝之都巴黎的新款時裝,不到三月的時間,就可以在上海的街頭買到。

所以,徐誌摩當初在上海做事的時候,事業上雖然難免有一點碰頭磕腳的感覺,但他無須為了生活的膏粱之計愁白了頭發。

徐誌摩到北平之後,他執教的北京大學雖然是國內的楚翹,經濟收入卻仍比上海的光華大學差著一大截。誌摩兼職的女師大,經濟上更是羞澀,僅二百元左右的進賬,需要加班加點地做,卻常常是欠薪的。而誌摩當年在上海的大學兼職,隻需搞搞講座,就很輕鬆地賺取了一筆寬裕的家用錢,全都是現金結算。其實當時,誌摩如果不想離開南方,以他的知名度,在經濟繁華的上海再找一份高薪的文化活計做,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誌摩也是家中的獨子。垂老的父母就生活在距上海不遠的硤石鄉間。當時,徐母錢老夫人的身體狀況很差。古人雲:父母在,不遠遊。用誌摩自己的話,家庭中也是“母病妻弱”。何況,誌摩在義氣地做出北遷的重大決定之先,又沒有與愛妻小曼充分地溝通。誌摩此舉的失算是顯而易見的。

話題還是回到誌摩夫妻的經濟狀況吧。從誌摩1931年3月至6月的家書,可以看出,他大約向上海的小曼寄出了近三千元的巨款。為此,有研究者推斷,這些錢都被小曼在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內揮霍一盡,由是成為了小曼糜爛奢侈的鐵證。

這當然是過分誇大了陸小曼的消費水平。

1931年這一年,當然是徐誌摩黴運當頭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