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門口設有一個小小的吧台,菜先送到吧台,再轉手傳到他們麵前的圓桌上。蒜蓉象牙蚌、清蒸老虎斑、冰花蟹、龍蝦刺身……“三分之一”裏昂貴的招牌菜一道道上來,最後是魚翅撈飯,每人一小碗,放在季曉鷗麵前的,卻是一盅西洋參燉血燕燕窩,時價八百八,可見嚴謹為這頓飯下足了本錢。許誌群和程睿敏都算見慣了市麵的人,吃得不多,可兩人嘴也沒閑著,一直在討論網絡安全和防火牆的話題。嚴謹聽不懂,也懶得聽,隻顧往季曉鷗的盤子裏夾菜:“甭理他們,吃你的,吃,吃,吃……”季曉鷗少有機會見到如此純正的海鮮食材,大快朵頤之餘,有一個問題也隨著食物在舌尖上翻來滾去,她忍了又忍,終於沒有忍住問出來:“這一桌菜,得多少錢?”
嚴謹說:“你指成本還是售價?”“當然是售價。”嚴謹不在意地回答:“也就一萬多點兒吧。”
“什麼?一萬多?”季曉鷗放下筷子,“哎喲,吃得我可真有罪惡感。我不吃了,你能折現給我嗎?我可以拿去替你注冊個慈善基金。”
嚴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旁邊兩人先笑起來,程睿敏說:“小季說的真是個好主意,嚴謹你一定得認真考慮考慮。不然這些年你殺了那麼多魚蝦蟹貝,將來怎麼超生啊?”
嚴謹生氣,簡直想出手揍他:“你跟許子聊事兒我得請客,白吃我的還胳膊肘往外拐,程睿敏你摸著自個兒的良心琢磨琢磨,屈心不屈?”又轉頭對季曉鷗說:“有種人是屬兔子的,兔子不叫喚,看著溫文爾雅的,其實蔫兒壞,陰著呢。”
季曉鷗想笑沒好意思笑出來,程睿敏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想問什麼,便欠欠身說:“鄙人不才,恰好屬兔。”又笑笑說,“你聽見沒有,剛才他還說良心呢,我覺得這世界上分配得最公平的東西就是良心了。”
季曉鷗忍著笑問:“為什麼您會有這種想法呢?”“很簡單啊。”程睿敏話雖然調侃,但態度認真,“你能聽到人人都在抱怨社會不公,抱怨自己沒錢、沒房子、沒權力、沒地位,可你什麼時候聽到有人埋怨過自己缺少良心嗎?”
許誌群插嘴:“就是,老程說得在理。”嚴謹原本和程、許二人事先說好,三個人要統一戰線,在季曉鷗麵前幫他洗清同性戀的嫌疑,同時為了討好季曉鷗,這才吩咐廚房不惜代價上最貴的菜。如果季曉鷗的反應隻是讓他感覺失望的話,這兩人的臨陣倒戈則格外令他痛心。
“什麼是哥們兒?”他說,“我一早就明白了,所謂哥們兒,就是可能為你兩肋插刀,卻絕對能為女人插你兩刀的人。”
程睿敏和許誌群都大笑起來,季曉鷗則拍著他的肩膀:“哎喲,平時沒看出來你有這麼幽默啊?要這樣,郭德綱被北京台封殺了也沒關係,大夥兒都看你就行了。”
嚴謹則滿麵痛苦地瞅著她:“我這都痛心得要吐血了,你以為我在說相聲?”
就在此時,包間門被人呼一聲推開,一股香風卷進來一個妝容豔麗的女人,穿一條短短的僅能遮住大腿根的裙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將過來,一把摟住嚴謹的脖子,整個身體掛在他的身上,聲音嬌嗲:“嚴哥,好久不見,你也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
嚴謹一驚之下,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好在他還有力氣把那女人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兩人一照麵,臉熟,可是想不起來她姓甚名誰,不知是哪次逢場作戲留下的禍根。他推開她,一派心虛地望出去,程睿敏和許誌群皆皮笑肉不笑,一臉瞧好戲的表情,季曉鷗則張大嘴,萬分驚愕地看著他和那女人。
嚴謹頓時心灰意冷,明白他今天的錢基本上算是白花了。把那女人搓哄出去,又叫了服務生進來一頓訓斥。服務生滿心委屈,說她跟著別的客人來的,一聽到您在這裏,執意要進去,再怎麼著我們也不能跟個幾乎沒穿衣服的女賓貼身肉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