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萬寧就是“三分之一”現在的店經理。季曉鷗這會兒才明白為什麼他無故失約。原來他故意甩了個爛攤子給她,讓她獨自來麵對這條塘沽地麵上的地頭蛇,下馬威給得足夠分量。但事已臨頭,就算是條劇毒的眼鏡蛇,她也得迎上去麵對。
她站直了,努力讓笑容變得更自然一些:“對不起,嚴謹暫時不便出麵,他委托我管理這個店。所有與經營相關的決定,隻能由我來做,其他人沒有資格。”
“小美人”轉過身,饒有興味地審視她片刻,然後笑了:“原來是‘三分之一’的新老板,那太好了!來坐吧,我們談談。”
季曉鷗沒有動,依舊垂手站著:“不知道先生想談什麼?”“當然是談談這家店。”“這家店怎麼了?是飯菜不合先生口味嗎?您可以給我們提建議,我們一定改進。”季曉鷗將聲音放得又柔又甜。雖然她還不了解這個“小美人”的底細,但從服務生們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的反應,以及樓麵經理一連十幾個“小心”的叮嚀中,她明白了自己正在麵對的一定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必須要小心應付。
兩人對視了幾十秒,“小美人”突然笑了:“小姑娘,你太年輕了,根本不適合做這行,嚴謹怎麼舍得放你出來,替他收拾這個爛攤子啊?”
季曉鷗依然保持著甜美的笑意:“他肯交給我,自然是相信我能做好。”
“很好。”小美人點點頭,“那就談談吧。我一直在跟劉萬寧談‘三分之一’的收購問題,這家店已經完了,可我想救它,你來開個價吧。”
“對不起,這家店我們不賣,多少錢都不賣!”終於知道了對方的目的,季曉鷗收起了煙視媚行那一套,話說得斬釘截鐵,不留任何餘地。
她的回答,似在“小美人”意料之中。他摘下眼鏡,放在眼前看了看,又慢條斯理地戴回去。上上下下端詳了她一會兒,軟綿綿地歎口氣,朝她招招手:“過來。”季曉鷗猶豫一下,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但她會審時度勢,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得罪眼前的人,於是她順從地走過去。小美人摟住她的腰,將她攬到自己跟前。季曉鷗感覺到他的手在她的腰部緩緩移動,隔著一件薄薄的羊絨衫,冰涼的觸感好像一條蛇貼著身體在遊動。她的身體僵直了,呼吸也變得紊亂,但她咬緊牙關站穩了,跟自己說讓他摸一把沒什麼,摸一下又不會掉塊肉。小美人的手挪到她的手臂上,慢慢地將她的手舉到唇邊,輕吻了一下,再緩緩收攏手指,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
“這麼美的一雙手,少了哪根手指都可惜。”
季曉鷗瞥一眼他的眼神,登時汗毛豎起,“小美人”那雙眼睛,瞳孔的顏色略淺,不是黃種人的棕黑色,而是帶點兒棕黃,更像是某種野生動物的眼睛。他盯著她的手在看,也不像在欣賞一雙長在活人身上的手,而像是在看一件嘴邊的獵物,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攫取感。她盡力讓自己鎮定,急促起伏的胸部還是暴露了她的恐懼。小美人抬起眼睛,盡情欣賞了一會兒她的表情,忽然笑了。他的聲音太難聽了,笑起來簡直像把一枚生鏽的釘子從結實的木頭裏一截截拔出來。他說:“你放心,這種暴殄天物的掃興事兒,我從來不幹。你的手指會一直好好地長在它們該在的地方。”
那張臉、那雙眼睛都讓季曉鷗感到害怕和惡心。她把臉扭到一邊,回答道:“謝謝您的仁慈。”
“小美人”終於放開她的手,那雙可怕的手卻又插進她的長發,一下一下地撫摸著:“這把頭發長得真好。”突然間他出手,不由分說揪住她的頭發,用力向下一扯,季曉鷗頭皮吃痛,身不由己就跪在他的麵前。“小美人”揪得很緊,迫使她不得不仰起頭麵對著他以緩解頭皮的劇痛,以至於疼出了眼淚。
重新變成兩人麵對麵的格局,“小美人”似乎很滿意,伸出手指彈去她眼角的淚珠,他的動作和聲音都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我喜歡你的頭發,隻有年輕人才會有這樣血氣旺盛的頭發。”
季曉鷗隻在電影裏見過這樣的場麵,可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需要麵對。大約有十秒鍾的時間,兩人的眼鋒對著茬,她隻覺得頭頂百會穴的位置一陣陣發麻,冷汗順著她的額角一滴滴淌下來。維持著最後的勇氣,她咬牙回答:“喜歡你就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