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就是了。”孫嘉遇一副“信不信由你”的神秘微笑,“反正呢,要是我做不到,你們接著按閻王爺的要求抄單詞就是了,今天抄不完還有明天,明天抄不完還有後天,對吧?”
他這麼一說,其他學生覺得也是,跟他走一趟不會有什麼損失。都是男孩子,又正是膽兒最肥的十六七歲,稍微一忽悠,便都熱血上頭,呼啦啦跟著他走了,隻剩下幾個女生遠遠地跟在後麵觀望。
孫嘉遇帶著大家往前走,但他的方向不是奔著教學樓,而是衝著教師的辦公樓。離辦公樓越近,身後嘰嘰喳喳的聲音越輕,等他在一間辦公室門前停下,後麵一多半的腳步聲都開始遲疑和退縮,恨不能轉身就跑。
因為孫嘉遇麵前的那扇門,門上麵掛著一個醒目的牌子——校長辦公室。
孫嘉遇站在校長辦公室的門前,一時間也有些膽怯,他回頭看看自己的同學,發現自己身後忽然空了一片,除了嚴謹還站在自己身側,連許誌群都下意識地退後,跟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
他再看看嚴謹,嚴謹沒說話,反而上前一步,和他並肩而立,並且朝他舉起拳頭,表達了無論你上刀山下火海如何作死,我都跟著你一塊兒死的堅定決心。
孫嘉遇感激地點點頭,長吸一口氣,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門。裏麵一個溫和的聲音道:“請進。”孫嘉遇推門進去,嚴謹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兩人站在校長的辦公桌前,盡量規規矩矩地以標準姿勢立正,然後孫嘉遇聲音鎮定地開口道:“校長好!我們是高一(3)班的學生,今天因為沒完成老師超越教學大綱布置的作業,被趕出教室。現在外麵下雨,我們沒地兒避雨,所以來請求校長,給我們找個避雨的地方,能把老師要求的作業補完。”
校長從麵前的公文裏抬起頭,透過老花眼鏡望著他倆:“什麼作業?拿過來我看看。”看到走廊外淋著雨的學生們,他又招招手,“都進來,進來說話。”
和孫嘉遇他們談完話,校長當場打了個電話給圖書館,讓圖書館的閱覽室為學生們暫時開放幾個小時,方便他們一邊避雨一邊補作業。然後,下午自習課的時候,閻青被校長叫到了辦公室,傾談了一個多小時,最後以閻青向校長認錯,承認自己的教學方式太簡單粗暴,保證以後再不采用類似的懲罰手段而告終。
高一(3)班的學生們因此大獲全勝,晚自習前,大部分男生聚到校外一家小吃店,以汽水代酒,大肆慶賀一番。而孫嘉遇的壯舉,則被當作反師道尊嚴的成功榜樣,幾年以後還被後麵幾屆的學弟學妹們津津樂道。
但他們此番舉動,也有人不以為然,除了那些和閻青交好的女生,還有幾個男生,並沒有參加他們的慶祝派對,這其中就有程睿敏。大隊出發前,有人專門去叫他,程睿敏從書本中抬起頭,表情和語氣都相當冷淡:“我不感興趣,對不起。”
這話恰好讓旁邊經過的嚴謹聽到了,他狠狠地瞪了程睿敏一眼,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冷冷地“嘁”字。
但這個“嘁”字,不幸也被程睿敏聽到了,他抬起眼睛看了嚴謹一眼,那溫度也冷得足以讓人的臉皮掛上一層白霜。由此,兩人彼此間的厭惡又各自加深了一層。
當天的晚自習時間,閻青在講台上講了幾句話,話不多,他也沒點名,卻句句錐心。
“你們翅膀硬了,有本事了,都會告禦狀了。行,我認栽。以後我也隻會完成自己的分內工作,再不會跟你們嘔心瀝血。你們愛學不學,隨便。我隻告訴你們一句話,十年後,我希望你們不要後悔今天的舉動。”
最後一句話,閻青的眼圈都紅了,他摔門而去的瞬間,教室內的氣氛變得十分尷尬。女生中有一些特別崇拜閻青的,便回過頭去,對著最後一排的幾個男生怒目而視。
孫嘉遇隻當沒看見那些不友善的目光,若無其事地翻開數學書和作業本,開始寫作業。
嚴謹卻十分生氣,毫不客氣地回瞪著那幾個女生,嚷嚷道:“看什麼看?你們看什麼看?我們冒著將來被’閻王爺‘穿小鞋的危險為大家爭取權益,你們以後再不用抄單詞抄到半夜,不感激也就算了,可你們這是什麼態度?”
正在低頭看書的程睿敏,這時轉過臉看著他,聲音不大,可是字字句句十分清晰:“對閻老師的教學方式不滿意,你們可以直接找閻老師提意見。但是背後告人黑狀,這種行為隻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卑鄙!”
孫嘉遇的眼睛,從書本上收回了目光,挑起來斜斜地瞟了程睿敏幾眼,又垂了下去。同時,他用力按住嚴謹的膝蓋,阻止嚴謹跳起來找程睿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