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整個過程其實有人目睹的。這人就住路邊。他是個養豬戶,每天夜裏都要起床喂豬。這天喂豬回來,恰逢這一幕:七八輛跑車正在飆車,撞死了一個婦人。
他極其痛恨這些飆車黨。這些富貴公子,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有一次,他的一隻小豬偷跑了出來,就是這些飆車黨撞死了。
所以當時他就留了個心眼,記下了撞人的第一輛車的牌號,並立即報了警。
接警的巡捕值班頭兒大喜,這是肥差啊!熱情地感謝了舉報人,對手下一招手:“兄弟們,來菜嘍!”
一個老差役在苦思冥想那個車牌號:好像很熟啊?忽然就回憶起來:“頭兒,這事要慎重呢!這個車牌是督軍三姑娘的跑車呢。去年剛買回來就撞死了咱們一個路查的兄弟呢。當時是俺接的警。”
“嗯,沒記錯?”
“絕對沒錯!”
這時一邊坐著的一個美媚,烈焰紅唇叼著根特細加長香煙,懶洋洋地證明:“沒錯兒,三姑娘的車。我跟三姑娘坐這車一起去玩鴨子都好幾回了,熟悉著呢。就這號碼,末尾四個八,還是咱們州警長孝敬人家的呢。哈哈哈哈!”
頭兒壓低眉頭,眼睛一掃手下,凶相畢露地問:“懂怎麼辦了?”
“懂!”嘍羅們的笑意刹那之間蒸發幹淨,現出滿臉橫肉。
兩輛警車直赴現場,頭兒帶上豬倌,即行掉頭。另一輛車不用吩咐,並不勘驗現場,立即將屍體裝進屍袋,開往殯儀館,要直接火化。
不料火化工認識魏岩母親,見巡捕這陣勢,知道是要焚屍滅跡,就不動聲色地耍了個謊:“使不得,大人,人家家屬已經知道了,正在找肇事的人呢,馬上就會趕到這裏來!”
“哦,這麼快?——那先存著吧。”
這才讓魏岩看上了母親的遺容。
卻說那邊,豬倌一直被帶進刑房,見火盆、鐵鉗、手銬腳鐐,徹底蒙了,剛剛還好言好語感謝俺舉報立下了大功,轉眼怎麼就要對俺動刑?
“你想清楚嘍,天那麼黑、車那麼快,你看得清車牌嗎?誣告可是要吃官司、坐大牢的哦!”頭兒陰狠在威脅道:“再說,你舉報的那個車牌,可是欽差大人的喲。人家在都城,怎麼可能大老遠跑到這裏來?!”
故意把督軍說成欽差,是防著以後豬倌說出這裏的真相而設下的一個活扣。真到那時,就可以以自己怎麼可能搞混督軍和欽差來反證豬倌亂咬。自己就是憑借“會辦事”這一手獲得流水的縣令引為知己的。操,沒兩把刷子能當頭嗎!
豬倌起先不解,拚命解釋自己真的看清記牢了,因為前兩個月這車還撞死過自己的豬,所以特眼熟。後來看出衙役的意思來了,並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人家壓根就是要自己閉嘴,因為那車是他們要包庇的!豬倌憤怒了,一口咬定就是這個號碼!然而經受幾個小時的辱罵、推搡、燒得通紅的火鉗在他臉前亂舞之後,豬倌膽怯了:承認沒看清、甚至承認了什麼都沒看見。
頭兒立即笑容可掬,遞上一千元,說是耽誤先生喂豬了;又叫嘍羅用車送他,“一定要送到家門口,不許偷懶,否則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