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解放(3)(2 / 3)

“這段時間我一直賦閑,對軍旅的事情了解得也少了!”方先覺對這個部下的感情是複雜的,就憑衡陽一役,他足以和其斷交,但他們畢竟也曾同生共死,“周師長,我的話已經沒多大分量了,盡人事聽天命,你碰碰運氣吧!”

“校長不至於要殺我吧? 抗戰期間,我也是出過力的!”周慶祥自言自語。方先覺突然眼圈一紅:“雲亭,你不能去,去了會有性命之憂的!”

“軍座,那麼多軍功,我應該能換回一條命吧? 周村一役,共軍來得實在太突然了……”

“我替你求求委座吧,成與不成,隻能看天意了!”

委員長接到方先覺電話時,方先覺能夠體驗到失寵的感覺。

“委員長,有個事學生想求求您!”方先覺開門見山。

“子珊啊,你剛從將官班畢業,應該好好梳理梳理學到的東西。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學生在十軍的時候有個師長……”方先覺尚未說到後麵的話,就被委員長截斷了:“此事休要再提,我已經查清楚了,在衡陽戰役期間,你們被日本人俘虜,他本來就要負責,那一次我已經原諒他了。如今在山東戰場,他又開了一個很壞的頭,全軍覆沒,就一個光杆司令逃回後方,不嚴懲無以正軍紀!”

委員長說到這裏將電話掛了,方先覺歎息一聲,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能做的他已經做了。要論求情,周慶祥如今的上級,山東省主席王耀武在委員長麵前應該比自己更有麵子。

1948 年 7 月 10 日,周慶祥被國防部軍法局羈押。隨後,蔣介石以 “貽誤戰機罪”將周慶祥綁赴南京中華門外東炮台刑場執行槍決。在衡陽戰役中僥幸逃脫的三師師長周慶祥僅過了四年就被國民政府當局當做內戰失敗的替罪羊槍斃了。

“雲亭走了!”周慶祥被執行槍決的那一瞬間,方先覺隱約能夠感受到他的痛楚,“你是有功的,可關鍵的時候做錯了,軍功再多又怎麼樣? 你不知道嗎? 有人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多少人想殺你,連我都……”

方先覺搖了搖頭:“當初死了多好,多活個幾年,留下一個萬古罵名,不值得啊。你現在死了,一切痛苦都沒有了,我們這些人還得繼續承受著,就這樣被人閑置一輩子,關鍵的時候拿來頂罪,何日是個盡頭呢!”

就如一個老人,方先覺突然發現,自己的話越來越多了,一個一米八多的大漢,有了嘮叨的毛病,這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征兆。

1949 年 2 月,第一訓練處改組為第一編練司令部,方先覺改任中將副司令官。同年 7 月又調任第六兵團中將副司令官,他的老搭檔原十軍參謀長孫鳴玉被任命為六兵團參謀長。

但此刻的國民政府節節敗退,在大陸的日子已進入倒計時了。

“上海陷落,毛澤東已經登上天安門。除了西南西北和東南沿海這一些小地方外,其他的地方可全是共產黨的天下了!”方先覺一個人在自斟自飲,“副官,過來陪陪我!”

“副司令,您現在狀態越來越差了!”平子走來,小心地勸說著,“身體沒了,那才是什麼都沒了!”

“要這身體幹什麼,我這百多斤早就該丟在衡陽,免得看見這些煩心事!”

“副司令,總統說,我們很快就要發動反攻了,您得振奮精神!”

“反攻,這些部隊,哪個不是各顧各,自掃門前雪? 什麼精誠團結? 有多少地方丟多少地方,有多少槍丟多少槍,反攻? 誰信呢!

“抗戰的時候是我衡陽第十軍全軍覆沒,這內戰他七十四軍孟良崮敗得徹底,報應何其快哉! 該來的一點也不含糊,都會來的!”方先覺說著醉話,平子卻知道,副司令的腦袋一點不含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副司令隻有這樣醉著才是他最輕鬆的時候了。

“吃飽飯,打勝仗,解放全福建!”三“十兵團從浙南出發時,正值盛暑。

三十一軍九十二師步兵團,三營教導員盧天寶躲在簡易帳篷中,冷汗淋漓。

“教導員呢?”強子詢問值班士兵,士兵朝帳篷內努了努嘴。

“又發作了?”強子關切地詢問。

“不礙事,等戰爭結束,找家好點的醫院,早晚將這該死的子彈取出來!”盧天寶輕鬆地回答,身上和臉上卻分明因痛楚而變得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