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這天,趕會的善男信女果然成千上萬,較往年多,但專署和縣政府認為秩序正常。他們派出保安隊一個中隊由大隊長遊××親自指揮,把隊伍布置在翠屏山上,還派出不少便衣人員,自認防範森嚴,當天秩序又確實正常,就麻痹起來。
第二天上午仍無動靜,正午時候,黃祖塤得報各鄉來趕廟會人特別多,形跡可疑者不少,便派出特務營一個連,並通知專員王夢熊派一個保安中隊加強市區巡查。這時先派到翠屏山上指揮警戒的大隊長遊××,見山上也安靜如常,認為不會出事,於是就不加警惕,跟著看熱鬧。誰知就在遊大隊長看得入神時,突然有人大吼一聲:“看刀!”躍下幾個彪形大漢,手執雪亮大刀,說時遲那時快,哢嚓哢嚓,刀光閃處,隻見遊大隊長和站在他身邊的幾個分隊長,都被大刀砍開腦殼、腦漿四濺而死。翠屏山頓時殺聲震天,號炮不停。那些保安隊無人指揮,一片混亂。王夢熊、戴叔楷得到遊大隊長和分隊長被砍死的報告,才知事情壞了,立即通知黃祖塤。黃命事先整裝待命的特務營第一連連長陸少俠,率全連飛馳鎮壓。第一連馳向翠屏山時,市區秩序大亂,大刀會分成數十股衝入市區,全城殺聲震天,翠屏山的人又猛衝下來夾攻,保安隊哪裏抵擋得住,大刀會人頭包紅巾或黃巾,上身赤膊,胸前掛個紅布袋,腰係黃色或紅色佛帶,手拿大刀、單刀、柴刀、菜刀、鐮刀,蜂擁入城,見人就砍,見兵就殺。先頭一隊人衝入陸少俠隊伍中,砍倒士兵十餘人後,陸少俠才回過神來,命令還擊,步槍、手榴彈、機槍齊發,頓時打死二三十人,後麵那些人口裏還在念著“打不進殺不進,一刀砍個白印印”,拚命衝來,又被打死三四十人,還不撤退。這時,第2團由南岸渡河入城增援,船少兵多,等到全部渡河之後,大刀會已無影無蹤。追擊部隊在半路遇伏擊,與大刀會又是一場惡戰,互有傷亡。大刀會會眾血肉之軀終究敵不過槍炮,隻得且戰且退進入山區。
打掃戰場時,在大刀會會眾身上揭下符袋,見裏麵有一張黃表紙朱字符,上書“帝君”、“天尊”,還有些米豆、紅線等物。很明顯他們就是被這些“法寶”蠱惑斷送了性命。
事後,警備司令部、區保安司令部、稽查處、警察局在城內、城外清查戶口,查緝潰散和潛伏的大刀會人。第2團奉命立即出發“清剿”,“清剿”中命區、鄉、保甲具結,這些人又借機對平日有隙的人以嫌疑為由,恣意搜查敲詐勒索,弄得天怒人怨。
76軍軍長廖昂得報急由重慶趕回,與專員王夢熊召集機關團體、各界士紳開善後會議,並分別呈報重慶衛戍總司令部和四川省政府、川康綏靖公署。專員、縣長以事前防範不周,造成暴亂,被處以撤職留任處分。
我在宜賓反複調查,通過各種社會關係證實,大刀會暴動純屬自發性的,並獲悉馬三元已逃到滇康邊境老山箐林去了。我這時才把身份公開出來,請了幾桌客對碼頭各公口掩護我、協助我的主要人物表示感謝。我回重慶時碼頭各公口按江湖禮節送客。
我返渝後向陳立夫、徐恩曾詳細報告了調查經過,並說經過這次三四個月的情況證明,哥老會的勢力可以左右地方,實為舉足輕重。
製造“滄白堂事件”
日本無條件投降以後,政治氣候出現新的轉折。蔣介石被迫接受各黨派提出的:“國民政府實施憲政以前,在陪都邀請中國共產黨、中國青年黨、中國民主同盟、無黨派人士召開政治協商會議,共商國是。”民盟和民主人士組織“政治協商會議各界促進會”,從1949年1月1日起,每天夜間在滄白堂召集群眾,舉行講演會,報告當天政治協商會議情況,並聽取各界人士的意見。1月16日夜舉行的演講會上,民主人士揭露了國民黨毫無協商誠意的真相,惹怒了蔣介石,陳立夫、徐恩曾指示“中統”大頭目王思誠、科長譚惠濃、城區辦事處主任歐陽平等采取行動破壞夜會;同時命我率社會服務總隊配合行動。我派出第一、二、三、四、五區隊和總隊行動組人員,每晚前往滄白堂對群眾夜會進行破壞。
第四天夜間群眾會,到會群眾約千餘人,由閻寶航主持,郭沫若、張東蓀二人參加,介紹當天的政協會議情形。正當張東蓀講到:“人民太苦了,抗戰結束了,還要這麼多軍隊做什麼?要大量裁軍,減輕人民負擔。全國軍隊進行公開整編,要成立國防軍,不能隻有國民黨一黨的軍隊。”講演尚未完畢,我便發出行動信號,混雜在群眾中的幾百名特務,就從四麵八方哄鬧起來。我派去的幾個人指著張東蓀說:“政府的軍隊就是國防軍,不是黨軍。”張東蓀聲色俱厲地說:“是國民黨的黨軍!”雙方就此爭吵起來。我和譚惠濃分別暗示包圍在左右兩側的特務全部退出會場,在場外四周埋伏。
這時郭沫若開始講話:“今天上午大會討論裁軍問題,沒有殺氣騰騰而是一團和氣,今夜這裏卻殺氣騰騰起來……”在場指揮的魯賓便指揮留在場內的特務起哄,打斷郭沫若的講話。停了兩三分鍾之後,郭沫若大聲說:“連政府都要協商,你們何必這樣呢?”說到這裏譚惠濃便指揮留在場內的特務跑到場後,堵塞後門退路。我便指揮埋伏在外麵的特務向場內投擲石頭、磚塊,造成許多群眾受傷。我又命郭鳴皋用磚頭打滅場內大吊燈,場內頓時一片黑暗,群眾怕特務開槍,在一片喊打聲中退出會場,當夜的講演會就這樣被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