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母親的話來說,羅書藥這種人怎麼配住在這樣的房子裏。這兒的“房子”指的是羅書藥用來安頓我們的那間磚房子。確實,我也感到很是奇怪。羅書藥一直是住在隔壁的茅屋裏的,那屋子簡陋不堪,屋頂也沒有幾片好瓦,下雨天怕是都會漏雨。如果這磚屋真是羅書藥的房子,那他為什麼會空著磚房不住,偏偏要留在不蔽風雨的舊屋裏呢。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不會這樣委屈自己,好房子空著不住,難道放著發黴麼。雖然我打一開始就有些疑惑,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問出口。
原來,這間屋子並不是羅書藥家的。那為什麼我們會被他安排住在裏麵呢?這就要說到母親的計劃了。
在到達歲勒羅之前,母親便通過電話聯係到羅書藥,道明了此次歲勒羅救贖之旅。之所以我們會被羅書藥安置到茅屋旁邊的磚屋裏,全是母親刻意安排的。那磚屋其實並不是一間普通的房子,而是傳說中的“瓷佛屍”的遺屋。這一間磚屋,竟是化作厲鬼的死人房子。而我們就要住在裏麵“撞鬼”。是的,母親一開始就想自己撞鬼,把纏困著我多時的瓷佛正主給找出來。至於她為何如此肯定纏著我的東西是瓷佛屍,還有撞鬼找出元凶後如何化解,母親卻沒有講明。隻是貌似很有把握的樣子,牢牢把握著每一件事。她總是把一切擔子都重重地壓在自己的背上,所告訴我的屈指可數。
果然,入住的第二天晚上,鬼怪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卻是出現在了我的身上,母親則沒有遇上。其實在我看來,這也沒有什麼好疑惑的,首先我才是厄運纏身的人,母親清清白白自然不會有事;其次,這種惡心的壞事,比起發生在母親身上,還不如發生在我的身上。可是母親卻因為這件事變得更加的內疚起來。她總是若有所思道:“真的,你不懂的......”言語間不由又添了幾根銀絲。我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不過,換個方麵來想,我遇上鬼怪倒也是一件好事。因為基本上現在我問什麼,都會或多或少得到些答案,心裏的那個謎也漸漸形象起來,而不是之前模模糊糊一團麵糊。至少,我快發現自己麵對的是什麼了。
那時的羅書藥已經失去了往日裏的輕浮,變得踏實起來。所以基本上是我問一句,他就回答一句。相比起之前的躲躲閃閃,這樣的他反而讓我很不習慣。不過,正如他所說,既然我這麼想知道一些本已過去的事,那麼一點和許多都沒有差別,隻是內心的負擔和永無止境的夢魘罷了。但是我並不是很懂他的意思,我隻是覺得自己可以弄清楚一些原來蒙在鼓裏的事情,其他的卻絲毫沒有多想。後來的事實也證明,知道與否其實也並沒有那麼重要,所有該發生的都不會停下,事實永遠隻在一念之間。
“......那你和我母親是什麼關係,親戚是麼?你為什麼長得這麼像我的父親?”我當時好奇問道,羅書藥倒很是冷靜。
“是長得很像吧,別人也這麼說的。”他的眼眶濕潤了。“你也猜到了,你阿爸是我的表兄,你阿媽自然是我的大嫂子。她來歲勒羅和你們的情況我是知道的,所以之前有些問題她讓我先不要說。”
“那我的父親呢,他是怎麼死的?”問了這個問題後我很是後悔。或者說得準確一點,我應該是害怕,害怕聽到關於父親的真相,害怕會聽到不同於母親口中的父親。二十多年來,我對父親的一切都非常好奇,但卻苦於無處可知。如今,死亡的真相就要公布在我的眼前,我倒變得懦弱了起來。父親啊父親,生平第一次,我離你如此之近。
“關於你父親的死,他的死其實,其實......”羅書藥張大嘴巴說話卻發不出聲來,他在激動,身體也不自主的顫抖起來。“他,的死......”羅書藥的心情是無比複雜的。他本以為一切都會隨著時間淡淡逝去,可事實告訴他隨著時間的沉澱一切便得愈加的真實起來。他不想說,又不能不說,巨大的壓力快要把他的腦子擠壓到變形,以至於他悄悄地落下一大串淚來,臉上是數不盡的痛苦。我想羅書藥確實被這灼心的秘密折磨了大半輩子,也是時候說出來了。雖然我不是很懂他的想法,但他的表現就像是不講出來便再也沒有講的機會一樣。難道是因為我們上山九死一生,羅書藥深怕痛苦纏身,一輩子無法釋懷麼?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