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卷(選譯)(2 / 2)

現在,我要說由於個別情況引起了我對問題的關注,我在此試圖強調權重位尊的弊病其實是這樣的。也許在人際關係方麵,最有意義的事情是通過名譽和才華的比試,依靠體力和智力的發揮,以決定優勝劣汰,而至高無上的權力是沒有份參與其中的。事實上,我常常覺得正是由於尊敬,人們對待君主的態度反而顯得輕蔑和不公正。在我童年的時候經常被人激怒,因為那些和我一起訓練的人不肯使出全力,他們覺得不值得和我較真。我們看見王公貴族們每天都遇到這種事情,人人都覺得自己不配和他們較勁。如果發現他們多少想贏的話,誰都不會猶豫,都會立即認輸,寧肯放棄自己的名譽也不願敗壞他們的名譽:一般人總是盡自己的力量去維護他們的名譽。王公們在人人為他們著想的比武中還能有多少作為呢?我好像看到當年出現在馬背上、在搏鬥中的勇士,他們的身體和武器仿佛都具有魔力一樣。布裏鬆跑著去挑戰亞曆山大,跑了跑就停下來了;亞曆山大狠狠地把他訓斥了一頓,照道理應該用鞭子抽他一頓才對。正是由於這種情形,加爾內阿特說除了駕馭馬匹之外,國王的孩子們從不認真地學習任何東西,因為在所有其它的練習中,人們都遷就他們,讓他們贏得所有的比賽,但是一匹馬既不會阿諛奉承,也不會察言觀色,它把王子摔到地上,就像摔樵夫的兒子一樣。荷馬不得不讓可愛溫柔的女神維納斯在特洛伊戰爭中受傷,因為這個傷口將給她勇氣和膽量:遇不到危險的人是絕對沒有機會得到這種品格的。人們還表現諸神憤怒,害怕,逃跑或爭風吃醋,抱怨,熱戀,從而賦予他們許多高尚的,我們必須克服那些缺點才能形成的品德。一個沒有經曆過危險和困難的人不可能享有榮譽和克服危險的快樂。權力使人所向無敵,這是值得可憐的事情。命運將社會和周圍的人遠遠地拋離了你:它把你過於隔絕了。在任何場合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打倒對手,這是各種快樂的敵人:這是滑行,不是走路;這是睡覺,不是生活。想象一個全能的人,你把他扔進深淵:必須讓他求你把障礙和耐力施舍給他,他深層的本性和他的利益在於不足之中。

他們的優點死了,迷失了,因為隻有比較才能感覺到優點,但是人們不讓他們有比較的機會;他們對真正的讚揚認識甚少,他們得到的隻是千篇一律的附和。他們和最愚蠢的臣民打交道嗎?他們也沒有辦法占據上風;平民說“因為他是國王”,他覺得有這句話就夠了,他已經助了一臂之力把自己打敗了。國王的身份窒息和消耗了其它真正的主要的身份(它們被埋在王權下麵了),但是為了炫耀,給他們隻留下了與國王的身份直接有關和有用的行動,也就是他們的職責。做國王的人因為是國王而存在。這個圍繞他的耀眼光芒掩蓋了他,使我們看不見他了;我們的視線在這裏被粉碎了,在這裏分散了,因為這股強烈的光太耀眼,我們的視線被擋住了。羅馬元老院把雄辯獎頒發給蒂拜爾;他拒絕了,認為頒獎的決定出自缺乏自由度的評判,盡管貨真價實,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快樂。

正如把榮譽全部讓給國王,人們同樣地證實和解釋他們的錯誤和罪過,不僅倍加稱讚,而且還有樣學樣。亞曆山大手下的人學他一樣歪斜著腦袋,德尼的奉承者們在他麵前勾心鬥角,推撞和掀翻腳下的東西,表明他們的視力和他一樣地那麼差。身體的缺陷竟然也被用來當作互相排擠、獲取恩寵的手段。我見過一些人裝聾作啞;因為主子恨老婆,普魯塔克見過一些朝臣因此拋棄妻子的事,雖然他們仍然愛著她們。更嚴重的是,淫亂放蕩因為這個原因也被另眼相看,包括各種各樣荒淫無恥的行為,以及不忠誠、褻瀆神明、殘忍、異端邪說、迷信、不信教、軟弱,以及可能還有的更糟糕的情形。這些人的例子比米特裏達特的奉承者們的例子更危險,因為他們的主子想獲取杏林高手的名聲,奴才們獻出身體任他開刀和燒灼,現在這些人竟然讓別人來燒灼自己的靈魂,人最微妙最崇高的部分。

從哪裏說起,還是在哪裏結束:亞德裏安皇帝和哲學家法伏裏努斯辯論某個詞的釋義,法伏裏努斯很快放棄了勝利。他的朋友向他抱怨,他回答說:“你們不是開玩笑吧,你們想要他不如我有學問嗎?他可是指揮著三十個軍團的啊。”奧古斯特寫詩反對阿齊尼尤斯?包裏翁,後者回應說:“我啊,我沒話好說了;寫東西反對一個有權宣布他不受法律保護的人,不是聰明人的所為。”他們都說得對,德尼在詩歌方麵不及費洛克塞納,在散文方麵不如柏拉圖,隻好判一個去采石場服勞役,送另一個去愛吉納島做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