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擊千裏(一)(2 / 2)

鄭司楚沉吟了一下,道:“老伯有沒有來信跟你說過什麼?”

程迪文的父親名叫程敬唐,也是共和國的名將。鄭司楚的父親鄭昭雖然是國務卿,但他父子二人平時話很少,何況鄭司楚隨軍駐守西靖城,這一類消息反不如程迪文知道得更多。程迪文也略一沉吟,道:“阿爹也沒說什麼。”

一定是大統製嚴令不得泄漏吧,也許,霧雲城的城民絕大多數還不知道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鄭司楚有點不快地想著。很多事都是這樣,往往事後人們才知道,而許多事的內情則恐怕永遠都不會公開的。就像兩年前他隨畢煒遠征朗月省,出發時隻說那是一支叛軍,到了交戰時才知道原來那是前帝國地軍團的殘部,並不是一支烏合之眾。共和國號稱以人為尚,以民為本,可仍然這般遮遮掩掩,與喊得震天響的“一切權利歸於民眾”這句口號形成一種微妙的諷刺,總讓鄭司楚的心裏像硌著什麼一樣。可是,作為一個軍人,又該如何?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令行禁止,雖誤亦行”這句話,在軍校裏就被灌得滿耳都是,快要聽出老繭來了。

所以,還是服從吧。鄭司楚想著。可是不論如何說服自己,他總是無法相信,那個隨和睿智的大元帥丁亨利會真的密謀叛反,想要顛覆新生的共和國。

昨天,追兵發現了荒漠上墜毀的飛艇殘體。駕駛飛艇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丁亨利西逃時帶的隻是一些自己的忠實部下,雖然事發突然,他順利奪下了飛艇,但要駕馭它飛行數千裏,卻是件不可能的事。而這一切,顯然也在大統製算計之中。隻是丁亨利逃遁,身邊隻帶了十來個人,要讓一位上將軍率軍五千追擊,實在有點小題大作的意思。在鄭司楚心裏,他其實盼著丁亨利能安全逃出,不管是什麼地方。

“司楚,你說畢將軍此番到底要做什麼?”

程迪文在邊上忽然耳語一般說道。鄭司楚身子一震,道:“怎麼?”

程迪文看了看周圍正在加速前進的士兵,小聲道:“我總覺得有點怪。就算大帥再厲害,他手下也沒有兵,派一兩百個騎兵追擊那也足夠,至於這樣大動幹戈,出動五千人大軍麼?騎兵隻占五分之二,行軍速度也拖了下來。”

他顧自說著,卻發現鄭司楚眼裏透出一絲陰寒,吃了一驚,道:“你怎麼了?我說得不對麼?”

鄭司楚小心地搖了搖頭,在馬上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這話你別說出去。”

鄭司楚向來很小心,但現在未免有點小心過份了。程迪文也搖了搖頭,道:“是啊是啊,反正我們隻是參謀,決策的還是畢上將軍。”

程迪文沒再說什麼,鄭司楚心裏卻依然不能平靜。程迪文也發現了這事的蹊蹺,如果為了追擊,派純騎兵隊要有效得多。雖說狄人當初也是邊患,但現在天下承平已久,狄人在與共和國的交往中,發現用牛羊交易遠遠比當初燒殺搶掠來得劃算,現在隻怕是狄人更不希望與共和國發生戰爭。如果說派五千人出擊是為了預防萬一,那的確有點過份了。

五千人。如果隻看這個數字,並不算如何驚人。事實上五千人的隊伍已經相當龐大,輜重、補給,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用步騎混合的五千人去追擊十來個逃竄之人,當真有種以神威炮轟擊蚊蚋一類小蟲子的意味了。也許,這件事背後,還有著另外的內幕吧。

隊伍全速前進後,聲勢更是駭人,黃塵揭天而起。幸好這裏周圍荒無人煙,否則隻怕要鬧得雞犬不寧。在隊伍中默默地隨眾前行,鄭司楚心裏越發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