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喝的正是齊亮。齊亮此時真個遍體是傷,整個人都似血染一般,但依然雙目炯炯,毫不氣餒。他口中呼喝,自己先催馬衝上。鄭司楚見他上來,心中暗暗叫苦。他向來不好濫殺,剛入伍那陣出手還很是狠辣,不太給敵人留餘地,但後來漸漸地就越來越不願殺人,特別是那一回在五羊城外陳阿二家過了一夜,看到這些士兵的苦處,就越發不想殺人。不論南北,每一個士兵都會有家人,他們的家人也都會盼望著他們能夠平安回來。尤其是現在鄭司楚越來越感到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是如此的無意義,他更希望的是能夠早日結束這場戰爭,最好不要再有人戰死,因此出手也越來越留有餘地。鬥到現在,固然衝上來的衝鋒弓隊士兵受傷者重,但被鄭司楚刺死的僅僅兩人而已。隻是這個並不見得出色的衝鋒弓隊統領,戰意竟是出乎意料地旺盛。
實在應該先殺了他。可是若隻有齊亮一人,鄭司楚要殺他根本不在話下,但齊亮也甚是乖覺,從不與同伴分得太開,鄭司楚傷他雖易,殺他卻也大為煩難。見他衝上,鄭司楚帶轉如意鉤,向齊亮迎去。
這一回,定要殺了他!
齊亮身上,傷口還在流血。他衝了六次,每次都受傷。雖然傷口都不算很重,但身上有六七處傷,血都快流幹了。此時的齊亮隻是以過人的毅力在支撐著,眼睛看出去都有點模糊。見鄭司楚迎向自己,情知定然又要受傷,卻仍是將長槍往外一封。鄭司楚的如意鉤沒他的長槍那樣長,這了是正解,隻要封住,鄭司楚根本傷不得他。但齊亮的槍術豈能與鄭司楚相比?他又遍體是傷,長槍一格,已格了個空,如意鉤卻透隙而入,刺向齊亮喉頭。
這一槍齊亮根本閃不開,眼看就要斃命,邊上一個士兵見統領遇險,不顧一切,長槍脫手而出,向鄭司楚擲來。
投槍術雖然也是軍中一門槍法,但一般人都根本不能用。畢竟長槍是隨身兵器,不能隨便脫手,因此投槍術隻是迫不得已時才能一用。這一槍擲來力量很重,速度也快,鄭司楚心頭一凜,頭一偏,讓過了長槍,哪知隨之而來的又是兩支長槍,卻是兩個士兵也照樣擲出了長槍。
殺不了他了。鄭司楚暗暗歎息。這些衝鋒弓隊士兵的投槍術都可圈可點,但鄭司楚的槍術已可稱得上天下無雙,他的如意鉤向上一格,將左邊的長槍格開,右手忽地探出,一把抓住了槍杆。這一手連消帶打,看得那些衝鋒弓隊士兵個個心沮,心想此人的槍術實在神乎其神,隻怕天下無一人單挑能是他的對手。正在這時,卻聽得齊亮一聲暴喝,衝到了鄭司楚的馬前。
鄭司楚方才一槍險些要他的命,齊亮哪有不知。但他心裏卻已有死誌,隻想與鄭司楚同歸於盡,因此鄭司楚向他咽喉處刺來時他根本不閃,待鄭司楚回槍擋格擲來的投槍,齊亮反倒鑽了個空子衝到鄭司楚馬前。
這時候鄭司楚左手如意鉤,右手倒拿著一柄奪來的長槍,兩槍分在左右,中門大開,齊亮不顧死活地衝了進來,卻也讓鄭司楚大吃一驚。按理他措手不及之下已無還手之力,但鄭司楚眼疾手快,右手將長槍猛地向齊亮扔去。這時長槍已然打橫,對齊亮並無威脅,但齊亮若是一閃,他左手的如意鉤便要自下上挑,一槍刺齊亮於馬下。
他的心思極快,可齊亮的動作更快。當鄭司楚將長槍扔來時,他竟然毫不猶豫,仍然向鄭司楚衝來。“砰”一聲,長槍在齊亮頭盔上一撞,齊亮在馬上晃了晃,如意鉤挑上來正刺在他前心。雖然他的如意鉤刺入了齊亮胸口,隻是齊亮的長槍也已疾風突刺,一下紮入了鄭司楚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