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以一敵眾,鄭司楚將這些衝鋒弓隊擋在跟前,傷人無數,自己還沒受一處傷,這時卻再閃不開齊亮這必死一擊了。鄭司楚隻覺肩頭一陣鑽心的疼痛,已坐不住馬鞍,人一個翻身落了下來。身後的四三錦鱗見狀大吃一驚,搶上前去護住他。也幾乎是同時,對麵的齊亮亦是一個翻身,重重摔下馬來。
竟然是兩敗俱傷!鄭司楚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對齊亮,他雖然並不輕敵,但並不很看得起,但自己卻在這個並不看得起的對手槍下受了重傷。真是一夫搏命,萬夫莫敵啊。鄭司楚想著,邊上一個四三錦鱗扶住他叫道:“權帥!權帥!”
靠四三錦鱗,是再擋不住衝鋒弓隊的鐵騎衝鋒了。鄭司楚的心一下涼到了極處。這一次奇襲,雖然前半程完全得手,但後半段卻實在不能算成功。百忙中他抬眼一看,隻見那些倉庫冒出火來的並不多,也就是三四個倉而已,離摧毀敵軍一半輜重糧草的目標差得甚遠,但薑栩平那邊也已被衝鋒弓隊壓製得漸漸不支。
要堅持下去麼?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卻聽得身後一陣喧嘩,卻是北軍的援軍過來了。顯然,陸明夷終於明白了城外的誘敵之計,前來增援了。再堅持下去,隻是白白送死。他喝道:“快,快退!”
這句話是如此的不甘,但也不得不說。鄭司楚肩頭的傷口還在流血,心裏也似被開了個口子,血流得更多。
等到陸明夷帶著人趕到時,見到的已是一片狼藉。共有四間倉庫被引燃,但隻有一間損失較大,兩間損失近半,還有一間則隻損失了少許。
還算不幸中的萬幸。陸明夷咬了咬嘴唇,喝道:“齊將軍呢?”
在他心目中,定然是齊亮不肯聽從荀先的吩咐,以至於被偷襲得手。有個士兵道:“荀將軍戰死,齊將軍……就在那邊。”
這士兵也知道齊亮與陸明夷的交情,因此有點不太說得出口。陸明夷喝道:“馬上讓他過來!”
那士兵猶豫了一下,說道:“陸將軍,齊將軍與叛軍主帥鄭司楚力戰,已經殉職了。”
站在齊亮屍身旁,聽著那士兵原原本本地說著遭偷襲的事,陸明夷心裏在不停地怒吼著:“鄭司楚,我定要殺了你!”對鄭司楚這個敵人,陸明夷其實一直有種惺惺相惜之情,隻是現在卻是如此地痛恨。他看著齊亮已失去血色的麵孔,過去的一切仿佛在一幕幕地閃現。一同當兵,自己因為年紀幼小,齊亮一直很照顧自己。隻是,現大這個兄長一般的朋友再也睜不開眼了,再不可能說出一個字來。
“陸將軍。”
說話的是中軍官。陸明夷轉過身,淡淡道:“傷亡如何?”
中軍舔了舔嘴唇,這才道:“衝鋒弓隊戰死了七個人,受傷三十一人。叛軍留下十三具屍首,另外,還有一個受傷的被生擒。”
活活扒了他的皮!這句話差點就要從陸明夷嘴裏吐出來,但還是吞了回去。他道:“按戰俘處置。”
不殺降虜。這是陸明夷給君子營所定規章的第三條。殺降喪民心,這句話在父親留下的書中屢屢提及,雖然陸明夷實在很想將那俘虜整治死了給阿亮出氣,但他還是冷靜地想到了這一點。
中軍得令走了。看著他的背影,陸明夷又看了看一邊的齊亮。醫營已在給齊亮包紮,準備火化。
阿亮,永別……不,再見了。
陸明夷默默地說著,轉過頭去,趁別人不注意,拭去眼角的一絲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