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鳴雷一邊看著,一邊將左手搭在右手脈上數著心跳。以心跳的次數來估計敵艦速度,現在北軍這支艦隊的速度相當快,隻怕每一艘都裝有如意機一類的動力裝置。南軍的戰艦裝上如意機後,戰力有了極大的提升,而鐵甲艦更是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北方吃過了虧,自然也把這方麵的改進放在首要位置。隻是宣鳴雷也有點震驚,北方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迎頭趕上,也許還有所超越,看來北方的確擁有比南方更強勁的實力。
越來越近了。宣鳴雷緊緊地盯著正中那艘敵艦。北方建造鐵甲艦,看來完全按造過去的圖紙,外表和普通的雪級戰艦沒什麼兩樣--除了那門主炮特別巨大。那艘主艦的尺碼與天市號相去無幾,都是雪級戰艦,但這門主炮似乎比天市號上的還要大上一號。宣鳴雷的手握住了給如意機室的鈴繩,隻消一拉,三台如意機立刻發動,天市號將如捕食的猛獸般疾衝過去,而阿國的主炮隊也馬上會向敵艦開炮。看樣子,敵艦根本尚未發覺黑暗中的前方隱藏著這樣一個危險的敵人,然而宣鳴雷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哪裏不對?他鬆開了鈴繩,又拿起望遠鏡看去。雖然望遠鏡並不能看得很清楚,但畢竟近得多了,已比先前清楚不少。突然,宣鳴雷渾身一震,終於發現了自己這種不安感的由來。
江麵上,列成雁翼形一隊的敵艦隊中,當中那艘的吃水不夠深。
鐵甲艦比尋常木艦重得多,更不要說上麵安裝的炮也比尋常木艦的舷炮要多而重,因此鐵甲艦的吃水相當深。天市號的吃水就很深,甲板距水麵隻有兩三尺,浪頭大一點都能打到甲板上來。然而,敵艦隊當中那艘,船幫出水相當高,按這個吃水深度,不應該是艘鐵甲艦。
原來有詐!
宣鳴雷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看來北軍和自己打了一樣的主意,也是將鐵甲艦隱蔽起來了。到底是哪一艘?鐵甲艦肯定吃水要深,而且肯定會在當中這幾艘戰艦之中,否則就無法照應兩翼僚艦了。但看過去,北軍這一排戰艦出水都差不多高,那麼,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加高了船舷,偽裝成木質戰艦了?
如果不能準確判斷目標,這一次行動成功的把握微乎其微。宣鳴雷眼睛眨都不眨,死死地掃視過去。北軍這一排戰艦已越來越近,留給自己的時間已不多了。
趙西城在一邊不知他在想什麼,見宣鳴雷一直不下令,而敵艦離天市號的距離越來越短,再靠近一些,北軍就能發現天市號,那就得不到先手之利了。他終於沉不住氣,小聲問道:“宣將軍,還不動手麼?”
宣鳴雷忽然道:“西城,你看看,中間靠左那艘敵艦,激起的水花是不是要大一些?”
趙西城仍是莫名其妙,但宣鳴雷這麼問,他不敢怠慢,拿起望遠鏡看了看道:“是啊,是要大一點。”
說要大一點,但其實相差有限,若不是現在已近在咫尺,他們根本發現不了。宣鳴雷長籲一口氣,沉聲道:“立刻調整主炮,瞄準中間那左那艘。”
趙西城一怔:“不是中間那艘?”
“那是偽裝!”
鐵甲艦吃水比尋常木艦要深,激起的水花自然也要大。不過,這點差別若無對照,根本察覺不出來。萬幸北軍擺出這個呈八字形排開的反雁翼陣,終於露出了這一點破綻。宣鳴雷雖然已是身經百戰,但一顆心還是不由自主地跳個不停。鐵甲艦對鐵甲艦,這樣的戰法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無論敵我,都隻能在實戰中摸索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