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當機立斷,那員敵將就算不比自己與傅雁書強,也已相去無幾了,怪不得北軍讓此人統摔援軍。一刹那,宣鳴雷想到的又是當初在五羊城第一次迎戰之江水軍的情形。當時集合了紀岑、崔王祥與自己三將,本以為十拿九穩能夠擊潰從海靖城來的補給船隊,誰知墮入了傅雁書的圈套,他們這支伏擊隊險些全軍覆沒。這一次,難道要重蹈覆轍麼?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現在隻能以主炮全力轟擊,殺開一條血路麼?還是衝上去,緊貼在北軍的鐵甲艦邊,來一次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短兵相接?可是兩艘鐵甲艦已經鬥到了現在,證明主炮對裝甲也沒有多大的用處,鐵甲艦的特殊性也使得接舷戰很難成為現實。宣鳴雷到了此時,竟也有無計可施之感。他正想著,卻見阿國突然出現在指揮艙門口,叫道:“大哥,我帶人去將鐵索炸斷!”
天市號的速度很快,現在主炮位上的水軍都已發現水麵上這一圈鎖鏈。其實這麼大一個圈子未必已經全部合攏,而且鐵鏈雖然堅韌,但以水雷掛在上麵轟擊,多半能夠炸斷。和用主炮攻擊鐵甲艦相比,這個辦法更可行一點。隻是執行這任務的水軍卻多半凶多吉少。宣鳴雷猶豫了一下,阿國看出了他的心思,叫道:“大哥,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宣鳴雷終於點了點頭道:“好。你們去時,帶上鐵盾做掩護,一定要小心。”他看了看,沉聲道:“傳令,左滿舵,主炮準備。”
雖然鐵甲艦一般不會發生以往水戰常常會有的接舷戰,但宣鳴雷防患於未然,訓練時仍然專門練過接舷戰術。阿國答應一聲,轉身下去了,而天市號也應聲開始轉向左邊。
當天市號一轉舵,那艘北軍鐵甲艦也已發覺了。天市號沒有趁勢攻擊它,現在鐵索圈已然合攏,見天市號轉向,那艘鐵甲艦也開始掉過頭來,迎向天市號。現在明顯看得出在一圈水花圍著天市號,正快速地縮小,那是北軍鐵甲艦正不住地絞著鐵索。
主客之勢倒過來了啊。宣鳴雷苦笑了一下。自己枉自號稱水軍名將,南北戰火燃起以來,算算經曆過的戰役,竟是負多勝少。唯有鐵甲艦建成,南方水軍才占據全麵優勢,但這優勢從現在起也已徹底失去。如果天市號遭擒,那也就是南方水軍的末日。現在這次伏擊,基本上可以說失敗了,而且天市號都已陷入了困境。他對北軍的這個指揮官越來越佩服,也越來越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人?難道北軍的水軍裏,又出現了一個和自己與傅雁書不相上下的幹將?
鐵索圈在慢慢縮小,北軍的鐵甲艦也越靠越近。就在這時,從天市號上放下了一艘小艇,飛快地前駛去。
要炸斷鐵索,水雷未必能行,不過隻消將浮子炸毀,作為內芯的鐵鏈便會沉入江底,這個鐵索陣也已被破了。隻是阿國他們想要全身而退,隻怕很難。這其實已是敢死隊了,宣鳴雷還記得與鄭司楚討論兵法時,鄭司楚對動用敢死隊最不以為然,說如此求勝,實非正道。人命都是平等的,拿人的性命去換取勝利,實是不仁。宣鳴雷雖然覺得鄭司楚這想法多少有點冬烘,但也覺得動不動就組織敢死隊,其實對士氣相當不利,隻有走投無路才要做亡命一擊,因此他一般極少有這樣的戰術。不過這一次,看來真的是走投無路了,現在隻能希望阿國他們能平安回來。
當天市號放下小艇時,鐵索圈縮小得更快了。顯然,北軍也已猜到了自己的用意,正在加快收緊鐵索。照這樣的速度,就算阿國他們將一段鐵索的浮子炸毀,隻怕也立刻就會被鐵甲艦收上去,天市號仍然脫不了險。宣鳴雷咬了咬牙,喝道:“對準敵艦,全力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