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準備向馮德清遞交彙報的同時,一個親兵突然來報:“傅將軍,馮大統製來了。”
屋裏的兩人都是一怔,傅雁書問道:“是馮大統製?”
“是,就在門外。”
馮德清坐在馬車裏,車簾拉得死死的。這一趟是秘密跟著運糧隊前來,他輕車簡從,坐的馬車亦是樸實無華。
就在最後勝利指日可待,“馮德清”這個名字將要與結束內戰,重建和平密不可分之際,突然在一向號稱“以人為尚,以民為本”的共和國,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民變,實在令馮德清不敢相信。而且,各省的民變顯然並不是孤立的,接二連三,顯然連成了一體,那幾省還都沒有駐軍,單靠一點本省衛戍根本無法控製局麵。甚至有消息說,因為衛戍基本上也是本省人,與鬧事的沾親帶故,因此大抵都不肯真正出力。照這樣下去,傅雁書所定下的全麵攻擊計劃要泡湯不說,整個北方都將會根基不穩。他這一次緊急趕赴前線,就是要向傅雁書與陸明夷這兩個前線指揮官麵授機宜。
馬車在院子裏停下了,外麵傳來了傅雁書的聲音:“稟大統製,末將傅雁書,與陸明夷將軍恭迎大統製。”
馮德清推開了車門。陸明夷也在此處他有點出乎意料之外,本來還要派人叫他來,這回倒是不必了。他道:“好,好,兩位將軍都在便好,進去吧。”
他下了車,向一隊隨從道:“我要與傅陸兩位將軍議事,你們在外守著,不要讓人進來打擾。”
以前大統製很少在公眾前露麵,馮德清繼任大統製後,別的都謹守成規,唯獨這一條大為不同,經常到各處視察,以示親民。隨從中的首領答應一聲,等馮德清與傅雁書、陸明夷進了屋,便帶人立在外麵。
一到屋裏,馮德清在上座坐下了,說道:“兩位將軍不必拘禮,請坐。”
馮德清和傅雁書、陸明夷的密談並沒有多久,談晚後,馮德清便匆匆離去。他來得匆忙,走得也急,甚至連軍中都沒有幾個人知曉。等送走了馮德清,傅雁書和陸明夷兩人都默默無語了良久。
馮德清此來,其實就一件事。馮德清說,雖然現在有小醜跳梁,但不必顧慮,軍隊的補給定然有保障,所以仍然按原定的八月二十三日發起總攻。
雖然馮德清胸脯拍得山響,但有句話卻讓傅陸兩人都有點惴惴不安。馮德清問他們,能不能在十一月前結束戰爭。顯然,馮德清也覺得如果十一月還不能結束戰爭的話,民變隻怕就壓不下去了。這個要求讓傅雁書與陸明夷都很是不安。戰事瞬息萬變,雖然按估計,總攻發起後,隻消攻破東平城防線,一個月內定能掃滅所有南方殘餘勢力,可這到底僅僅是一個估計,馮德清大概是把戰略評估當成了鐵板釘釘的日辰表了。傅雁書說一般如此,還沒來得及別說的,馮德清馬上就說一定要在十一月前結束,再不由分說。
陸明夷聽到這話,心已涼了半截。先前他向馮德清上書,被馮德清駁回後就已經覺得馮大統製有點自以為是,現在看起來,馮德清比大統製能力自然遠遠不及,唯獨剛愎自用這一點上卻是青出於藍。他並不知兵,又根本不肯聽從將領的建議,如此下去,實是前景叵測。
送走了馮德清,傅雁書看了看一邊的陸明夷。陸明夷抿著嘴,也不說話。
“陸將軍,你說兩個月能夠結束這場戰爭麼?”
陸明夷抬起頭,看了看天道:“恕我無能,實在說不上來。”
如果沒有發生這樣的事,總攻發起後,兩個月結束戰鬥應該可以。在馮德清想來,他肯定會竭盡全力保證軍隊的供給,所以不會有什麼變化。但馮德清漏算了一點,就是北方民變對南軍士氣的影響。南軍得知北方民變不斷,很有可能會士氣大振,因為他們在必死的局中看到了一線生機。人的士氣是最不好說的事,不要說南軍仍然保留著相當的實力,就算是一支殘兵敗將,一旦眾誌成城,就會如鐵石之固。就如上一次薛庭軒已經攻到了西靖城的東門,馬上就要將昌都軍盡數殲滅,就是因為自己的援軍趕到,而西原楚都營已是強弩之末,最終竟然來了個大翻盤,西原軍反而被趕出了西靖城。這件事,很有可能就在東平城重演。可是方才傅雁書說了這事時,馮德清根本不以為意,說這是過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