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疾風驟雨(五)(2 / 2)

“百十來人。”

應該就是陸明夷到了。程迪文快步走出了箭樓,走到一個垛口邊,要過一個望遠鏡看去。黑暗中,也看不清什麼,隻能見到遠處一些燈火上下翻飛,疾如流螢,夜風帶來了一連串馬蹄聲。他拿起一盞號燈,向著夜色發出了幾個燈語。

“風雲。”

他打的,僅僅隻有兩個字。剛發出燈語沒多久,便見遠處有一盞號燈劃了幾下,打出了“天舞”二字,正是先前在密信中與陸明夷約定的暗號。程迪文看到這信號,不由長舒一口氣,扭頭道:“許先生,梁將軍,陸將軍到了!”

梁侍奇和許寒川身上都是一震,隻不過許寒川是興奮,梁侍奇多少卻有點忐忑。如果不成功,現在他們做的就是叛亂了,梁侍奇沒見過馮德清的屍首,也還是有點懷疑這一切不過是老上司這位公子的計謀。但即使是計謀,到了這當口也已經不能回頭了,

梁侍奇的心裏尚存不安,許寒川卻是如釋重負。耳聽得馬蹄聲越來越近,那隊人馬終於來到了東門,他們三人急急下了城頭,拉開城門。門一開,有一騎馬已率先衝了進來,當先一個背插雙槍之人沉聲道:“程主簿!程主簿在麼?”

程迪文聽這聲音正是陸明夷,忙上前道:“陸將軍。”

陸明夷這一趟趕來,真個是不眠不息,一匹戰馬渾身也是濕淋淋的如同剛從水裏撈上來,隻是陸明夷神色雖有些疲倦,但雙目炯炯,仍然亮得異乎尋常。他聽得程迪文的聲音,翻身下馬道:“程主簿,不辱使命,終於趕到了。”

程迪文舒了口氣,小聲道:“陸將軍,馬已經備好了,要不要先歇息一下?”

陸明夷此行也已經不顧一切,因此毫不吝惜馬匹,這些戰馬一匹匹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已不能再騎了。雖然陸明夷自己也很是疲憊,但仍是想都不想便道:“十萬火急,不必了,快將馬帶過來吧。”

雖然陸明夷的名聲如雷灌耳,一邊的梁侍奇尚是第一次見到陸明夷。見陸明夷年紀雖輕,舉手投足卻大見氣度,心裏也在暗暗稱奇,心想這少年將軍果然是大統製破格提拔的人物。他見陸明夷要帶馬,忙過去道:“陸將軍,讓小將來吧。”

梁侍奇年紀其實比陸明夷大得多,卻自稱小將,陸明夷倒是客氣,說道:“是梁侍奇將軍吧?多謝了。”

陸明夷有過目不忘之能,何況這一次也是置諸死地而後生,一路上他將每一環都考慮得周詳細致,以防哪個細節會出疪漏,對梁侍奇這個東門守將自然不會不放在心上。這一句話看似輕描淡寫,但他也知道定會讓梁侍奇有所觸動。果然,梁侍奇見他一口便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大為感動,說道:“陸將軍,聽說您是陸經漁將軍哲嗣?”

陸經漁這名字,在南武大統製在世時乃是禁止提起的。不過馮德清繼任後,這種無關緊要的禁令便鬆了許多,何況陸明夷名聲越來越響,連帶著陸經漁的名頭也大了許多,有不少人還是先知道有個陸明夷,才知道前朝曾經有過一個名叫陸經漁的絕世名將,乃是三元帥五上將中大多數人的恩師。梁侍奇並沒有見過陸經漁,不過很早就聽說過他,當知道陸明夷竟是陸經漁的遺腹子,更是驚歎莫名。陸明夷卻是聲色不動,說道:“經漁公正是先父,多謝梁將軍尚能記得。”

陸明夷是陸經漁之子,這個事不僅在軍中盡人皆知,就算尋常國民也有不少人知道。雖然年輕人不知陸經漁是什麼人,但那些六七十歲的老人還對這位曾經的絕世名將記得很清楚。陸經漁傳奇般的戰績,以及後來的不知所蹤,更讓人對他有談論的興趣。梁侍奇就算知道,但聽陸明夷親口說出此事,心裏也是忍不住一陣激動,說道:“陸將軍,令尊大人在天之靈,定會為你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