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持一愣,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這命令很清楚。他一把抓住了邊上的扶手,就在這時,“咚”一聲,之江號突然顫抖了一下,船頭猛然一沉。
是怎麼回事?許靖持想著。他還沒說話,有個士兵驚惶恐失措地從艙中衝了出來,隔了好幾步便高聲道:“傅將軍,我艦左前方遭到擊破,破口達一尺許,第一密封艙已進水。”
傅雁書仍然盯著對麵,隻是道:“緊急搶修。”
原來鐵甲艦被擊破後,震動並不大,倒與木質戰艦大不相同。傅雁書有點恨恨地看向對方。硝煙中,卻見天市號仍然穩穩地停在江麵上,沒有下沉的跡像。一邊許靖持也已看到了,低聲道:“傅將軍,他們的沒破啊!”
鐵甲艦和尋常木艦不同,因此設計上采取了五個密封艙。據說兩個密封艙進水,之江號仍然可以航行,但現在隻有最前一個密封艙被擊破,船頭卻一下子沉了下去,看樣子用不了多久便會一頭紮進水裏。鐵甲艦不懼舷炮,因此工部刻意加大火龍出水的威力,除了岸上的巨炮,火龍出水是唯一能對鐵甲艦造成威脅的武器,所以南北雙方不約而同都抓緊時間對火龍出水大加改進,可是看起來還是南軍的改進更有成效些。隻是之江號下水還沒多久,就被一炮擊破,運氣也實在太糟了點。
其實許靖持有所不知,鐵甲艦比木艦沉重得多,因此裝甲既要輕便,又要堅固。南軍也隻有得到了王真川,冶煉上了一個台階後才造出適用的裝甲。之江號雖然晚出,但北方沒有王真川這等冶金上的天才,隻能靠減少裝甲厚度來減輕鐵甲艦的重量,所以之江號雖然技術更成熟些,但裝甲卻較天市號稍有不如。何況南軍的火龍出水是陳敏思挖空心思改良的,最大的改進便是彈頭,點火發射後彈頭能夠高速旋轉。如此以火龍出水對攻,之江號的運氣也糟了點,宣鳴雷放出的兩個火龍出水其中有一個正擊中了裝甲接縫處,結果被一下炸出了個破洞。隻是感到船頭越來越低,許靖持也越來越忐忑,心想多半是救不回來了。
確實。由於火龍出水是貼著水麵飛行的,因此炸開的破洞本來就緊貼著吃水線,一進水,破洞馬上沉到了水麵以下,湧進來的水就和噴的一般。如果鐵甲艦出現了幾年,這些細節問題都會被考慮到,但現在鐵甲艦還是第一次出現,而之江號更是第一次被擊破,倉促之下,根本無法按以往搶修木艦那樣處理。看著船頭越來越低,傅雁書也明白定然救不回來了。但他仍然沒有驚慌,隻是道:“立刻將剩餘的火龍出水搬上甲板,趁現在,擊破敵人的鐵甲艦!”
許靖持見他到也這時候仍然想著進攻,也不由佩服,心想傅雁書都不慌,自己有什麼可慌的?之江號被擊破,南軍的鐵甲艦又將耀武揚威,這一仗是贏不了了。假如能在最後關頭消滅南軍的天市號,卻再次將戰勢拉平,大家都損失了最強的利器,那北軍仍有勝機。
之江號上,一共攜帶了六支火龍出水。放出了兩支,剩下四支都拿到了前甲板上。和南軍的設計幾乎完全雷同,北軍的火龍出水也是用一個架子發射,不過這架子要大一些,由一個士兵控製。正因為是由人控製的,所以要更靈活一些,當船頭下沉後,馬上就絞了上來,現在這兩個架子已經和甲板平齊,幾乎就要碰到江麵了。傅雁書站在前甲板上,厲聲道:“兄弟麼,機會還有一次,如果這一次仍然不能擊破敵艦,爾等速速棄艦脫離,傅某則與本艦共存亡!”
許靖持心裏“咯登”了一下。雖然有什麼舟督與戰艦共存亡的說法,但傅雁書是總大將,不會如此冬烘。他這麼說,無非是覺得,若不能擊破天市號,北軍這回就徹底輸了。這次總攻,傅雁書本身並不認同,但馮大統製如此下令,他也就隻能不折不扣地照做。而應急會下達的撤銷進攻的命令又太晚了,正因為考慮到戴誠孝軍團已不可能及時接到應急會的命令,傅雁書也迫不得已按時發起進攻。如果能勝還好,如果敗了,抗命之罪和敗戰之罪兩罪歸一,傅雁書的人頭都要不保了。許靖持心頭猛然一熱,等傅雁書說完,他也厲聲道:“聽到傅將軍的話沒有?成敗在此一舉,船隻要未沉,就仍是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