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之江號中了火龍出水,船頭開始下沉,船上的水兵全都有點慌。虧得這是傅雁書自統一軍,軍紀極嚴,換了旁人,隻怕船上已亂成一片,全都準備逃跑了。現在卻連一個逃的人都沒有,聽得傅雁書和許靖持的聲音,這些水兵也全都鎮定下來,仍然各守其位,前甲板上幾個水兵接連跑動,將兩個火龍出水裝上了架子。
當之江號也放出火龍出水時,宣鳴雷就驚得差點叫出聲來。當那兩個火龍出水在天市號船頭兩側爆炸,天市號也為之一震,宣鳴雷幾乎要站立不住。剛一炸開,他馬上不顧危險,衝到船頭查看傷損。
火龍出水確實是鐵甲艦的克星,王真川精心冶煉出來的裝甲,左翼有一片被炸得裂開了。好在雖然炸出一條裂縫,裝甲仍然很牢固,隻是稍稍有點滲水。這樣的滲水,對一艘戰艦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隻要回去把受損的裝甲拆卸下來重裝一塊就行了。而對麵的之江號卻沒那麼好運氣,被火龍出水擊中,之江號馬上就開始下沉。
陳敏思這小子,真是強爺勝祖!宣鳴雷抑製不住心頭的興奮。這一次,大概還是自己第一次占了傅雁書的上風,雖然算起來功勞是王真川和陳敏思兩人的。隻是他還沒從興奮中緩過來,耳中突然傳來一陣炸響,身下的甲板也猛然一顫。
天市號中炮!而且,這一次所中,竟然就是方才被火龍出水擊中的地方。天市號的裝甲雖然比之江號要堅固一些,卻也相去不遠。同一地方連中兩下,第一次能頂住,第二次卻頂不住了,船頭也被擊出了一個缺口。因為天市號要沉重一些,吃水更深,一被擊破,更難搶修,艙中的水兵立時就已呆不住了,馬上搶出艙來,擁上了甲板。
六月債,還得快!宣鳴雷頓時目瞪口呆。他還沒來得及從擊破之江號的興奮中回過神來,天市號也遭擊破。此時他心裏真不知是什麼滋味,更多的,是對傅雁書的敬佩。
在那邊的之江號上,水兵正有條不紊地撤退到其他船隻上。之江號船頭已經基本上沉入水中了,傅雁書站在隊伍的最後一個。當他要登上救生艇時,又扭頭看了一眼同樣在沉沒的天市號。雙方都耗費了無窮心力與財力建造出來的這兩艘鐵甲艦,幾乎同時毀滅了,一切重新回到了起點。
當傅雁書和許靖持最後走上救生艇時,之江號已經沉沒了大半。除了彈藥搶救出一些,人員也基本上救了出來,別的,就全都被滔滔大江吞沒了。看過去,南軍的天市號雖然被擊破得稍晚一些,但由於吃水深,沉沒得更快,隻怕彈藥也沒能搶出多少來。許靖持見傅雁書麵沉似水,一聲不吭,眼中有一絲痛苦和沮喪,不由大為驚奇。他是鄧滄瀾的老部下,現在又是傅雁書的中軍,跟著這師徒兩代人,幾乎已同家人相仿,知道傅雁書為人向來鎮定,勝不驕,敗不餒,就算之江號被擊毀了,按理也不會如此。難道是因為對之江號寄托了無限希望,這一場違命之戰也是把一切都押上去了,結果還是虎頭蛇尾,無疾而終,竟然大失常態麼?他想著,小聲道:“傅將軍,接下來,該準備戰報了。”
這場仗是違抗了應急會的命令打響的,不過也可以說攻擊發起了命令才送到,所以這一點上很可以推托。許靖持也知道傅雁書有點一根筋,說不定會老實說自己是違命出戰,而出戰了又沒取得什麼戰果,還把之江號給毀了,正為此苦惱,因此提醒了他一句。傅雁書抬起頭,又看了看身後,小聲道:“許中軍,你說這一戰,我和宣鳴雷到底誰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