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的屍首,是在更晚一些,被路過的宮人發現的。那個時候,錢寶珠還趴在趙卿的床邊打瞌睡。宮人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還迷迷糊糊的有些不知所以,直至,看到那摸熟悉的身影被抬入眼簾。
因為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紅杏的身子已經有些僵硬了,錢寶珠抱上去,隻感覺到冷冷的冰涼。她的眼睛還睜著未閉上,胸口處的血紅早已在寒冷的冬日凝固成了冰。
錢寶珠把紅杏抱在懷裏,雙手胡亂的摸著那些“紅色”冰晶,冰晶遇熱融化,在她的手指間融化成了血水。眼淚毫無知覺的滴落下來,錢寶珠隻覺得胸口有種撕裂般的疼。
她哭的像個孩子,卻讓人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哀傷。她瘋了一樣的拉扯著聞聲趕來的柳秦,卻在柳秦搖頭的時候,傻姑娘的腦中開始有些明白。
所以,她軟了身子。大叔的意思,是不是說,以後,她就再也見不到紅杏了?
紅杏的眼睛是睜著的,旁人都不敢去對上那樣的眼神。恐懼,憤怒,哀傷中又好似帶了某種不甘,就好像是絕望中的人忽然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但卻始終贏不過現實而殘留下的那種無奈,無力中,卻又透著想要掙紮的不甘。可這種眼神在錢寶珠看起來卻是溫暖的,就像,是以往紅杏看著她那副溫柔的樣子。
屍體很寒冷,冷的錢寶珠狠狠打了一個哆嗦,她顫抖著,緊緊握起紅杏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間。
以往,她冷的時候,紅杏就是這麼給她取暖的。
可是,現在,卻是她怎麼牢牢的握著,也再也暖不了的。
冰涼一絲未退,自己的雙手卻也開始沒了溫暖,錢寶珠幾乎是有些慌亂的,把紅杏的雙手舉到自己胸前,然後,低下頭,不住的嗬著氣。柳秦覺得心下悲涼,止不住想去扶起那個傻姑娘,但錢寶珠卻近乎執著,捧著紅杏的雙手,吸氣,嗬氣,再吸氣,再嗬氣,始終不斷。
地上太過嚴寒,柳秦命宮人把她攙扶起來,身子慢慢的往後退,錢寶珠緊緊地扯著紅杏的雙手,拚命的想要握住。剛剛因為熱氣而不在顯得那麼僵硬的手上,食指之間,有一道血痕尤為明顯,指縫間似乎有什麼熟悉的……拚命的想要去尋找,那麼模糊的……渾噩的腦中忽然開始泛起劇烈的疼痛。
在錢寶珠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眼中,就隻剩下紅杏的那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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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寶珠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數月之後,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趙卿。
這在以往,本應該是激動的,可是,她愣愣的看了眼趙卿,居然又合上了眸子。
趙卿心下一凜,伸手微微摩挲了一下錢寶珠的臉龐。
錢寶珠忽然又轉醒,呐呐的看了趙卿幾眼,便開始大哭起來。哭的身子一顫一顫的,趙卿看了有些心疼,連忙把她抱了起來摟在懷裏,同時,心裏一鬆。
這一哭,直接就過去了大半天,趙卿告訴錢寶珠,紅杏,他已經派人好生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