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從五歲就開始練琴，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琴房。歐式風格的裝修，奢華的水晶吊燈下是一架純黑的鋼琴，鋼琴正對著落地窗，透過窗戶可以把整個城市的景色盡收眼底。而這不過是風音龐大的資源中小小的一角。
淩安修坐在鋼琴前，手中拿著一個高腳杯，正眯著眼睛品酒，相比於蘇寒的愜意，蘇寒心裏緊緊繃著一根弦，他實在不明白淩安修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以及為什麼他要幫助自己。
“喜歡嗎？”
“什麼？”
“這家鋼琴啊。”淩安修打開鋼琴蓋，修長的手指撫摸著一塵不染的琴鍵，“聽阮成說，這是一架施坦威鋼琴。”
蘇寒的目光落在鋼琴上，大眼睛裏是無限的渴望，擁有一架施坦威鋼琴，是他從五歲開始每一年的生日許下的願望。
淩安修輕笑：“看來你很喜歡。我替你把這間鋼琴房租了下來，以後你可以在這裏練琴，直到比賽開始。”
蘇寒強迫自己不去看施坦威，“你的目的？”
淩安修聳肩一笑，“偶爾做點善事，積點德。更何況，你是肖城的‘朋友’。”
“果然，”蘇寒譏諷道，“藝術在你眼中不過就是欺壓他人的工具，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站在施坦威前。”
淩安修端詳了蘇寒一會兒，不再說話，低頭看著琴鍵，輕輕按下一個琴鍵。鋼琴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回蕩在房間裏。等到餘音消失，淩安修真正開始了他的演奏。
這是一首蘇寒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不像是古典音樂，有幾分流行音樂的味道。淩安修指法熟練，行雲流水般的音樂束縛著蘇寒的心。
不可能……淩安修那個市儈的商人怎麼可能會彈鋼琴？而且水平可以和鋼琴係大部分的學生相媲美。蘇寒聽肖城提起過，淩安修出身貧寒，小時候沒錢學樂器，長大後又忙著白手起家，天天浸染在世俗中，偏偏有喜歡裝成一副高雅的樣子，和暴發戶沒什麼兩樣。
音樂結束，蘇寒立刻問：“這是什麼曲子？我怎麼沒聽過？”
“你當然沒聽過，這是我自己寫的。”淩安修還保留著第二個世界的記憶，他在那個世界裏，可是一代歌王，彈幾首曲子根本就不算什麼。
蘇寒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淩安修。
“現在我有資格站在你的鋼琴前了吧？”淩安修起身，走到蘇寒前，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練習吧。”
“等一下。”
淩安修微微側頭，“怎麼？”
蘇寒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他知道他應該拒絕淩安修的幫助，淩安修是他最瞧不起的人，他的驕傲和自尊絕對不允許自己接受淩安修所謂的“善意”。可是，參加格拉斯大賽本身就是個難得的機會，獲獎之後他至少可以少奮鬥五年。如果現在拒絕淩安修，就相當於放棄這個機會，放棄自己一片光明的前途。可是，用淩安修的錢去實現理想，總讓蘇寒覺得相當不舒服。可是，如果他真的成功了，又有誰會介意自己曾經不堪的過往？
見蘇寒不說話，淩安修道：“你是不是想拒絕我這個隻有錢的俗人的幫助？”
“……”
“蘇寒，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對你自己最好。”淩安修悠然道，“你也知道，如果放棄了這個機會，對你的藝術生涯意味著什麼。想要成功，有的時候也需要不擇手段的狠心。更何況，你也沒做什麼壞事，隻是接受一個好心人的幫助，這樣都不行嗎？”
蘇寒沉默良久，終於咬著牙說：“好，我答應你，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認可你和你的行為。”
淩安修笑笑，“你還真是清高。”
“你要記住，我從來沒有向你請求過什麼，一切都是你心甘情願給我的。”
淩安修玩味地看著蘇寒，“你放心，我會記住的。”
“那麼，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了，請你現在離開，我要開始練習了。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在我身上花的錢付之東流吧。”
“我想問你最後一件事。”
“說。”
“你很在乎肖城吧？”
話題轉換得太快，蘇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道：“是的。”
“那你應該也知道肖城最好的選擇是什麼。”
蘇寒冷冷道：“你什麼意思？”
淩安修語速很慢，但字字都打在了蘇寒的心上：“你自己都接受了的東西，為什麼還要肖城放棄？”
蘇寒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心虛，但他還是鎮定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淩安修肯定地說。
蘇寒轉過頭，不再和淩安修對視。淩安修的眼中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隻要他看到，就無法維持自己一貫驕傲的形象，就仿佛無論怎麼偽裝，都會被他一眼看破。
“對了，這是給你的。”淩安修掏出一張金卡放在鋼琴上，“你參加比賽的一切費用阿may都會為你處理好，這是給你的零花錢。”
蘇寒沉聲道：“我不需要。”
“相信我，你需要。阮成的建議，是將你打造成高貴優雅的年輕藝術家，到時候你去參加比賽，連一杯咖啡買不起，那就糟糕了。這些錢你可以當做是你的公關費，你有權利任意支配，比如交一些圈子裏有名氣的朋友，”淩安修低頭看了看蘇寒腳上有些褪色的帆布鞋，“又或者是買一雙新的鞋子。”
“……”
淩安修走後，蘇寒坐在施坦威鋼琴前，不由地回想起淩安修剛剛彈奏的曲子。那首曲子旋律非常好聽，讓人過耳難忘。淩安修會彈鋼琴，這個事實讓蘇寒心裏很不舒服，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東西，突然自己看不起的人也擁有了，那個人還嘲笑著他：“不過是鋼琴而已，我也會啊，而且彈得還不差呢。”
蘇寒搖搖頭，試圖把腦海中奇怪的想法趕出去。
蘇寒一回家，肖城就急切道，“簽約的事情怎麼樣？”
蘇寒點點頭，表示一切順利。
“那太好了。”肖城舒了一口氣，笑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