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渺渺茫茫恍若隔世(2 / 3)

儀禮司唱和聲中,王後接受了眾人的跪拜,在正位的鳳座上坐了,招呼尺妃坐到旁邊來。椰兒因是魏王妃子,也有宮人恭謹地迎到另一邊的席上坐下。剛坐定,又是一陣唱禮聲,吳勇哥哥來了。

吳勇乘坐池中的舫船而來,身上明黃袍帶隨風飄舉,後麵一溜的宮女彩娥簇擁著。船靠岸,吳勇輕鬆地跳下船,麵對滿堂磕禮的眾人,他首先執盞擎杯,奕奕神采中夾著爽朗的笑:“遠如期,益如壽,處天左側,大樂,我與天無極。幹杯!”

眾人齊喝彩,輪番把盞,奉酒捧食的宮女忙碌著。團團明月下,歌興正酣,歌姬舞女隨風起舞,揚袖高歌:

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寧忘懷乎?

月光如水,複又變淡,漸漸和滿眼的奢華融成一道金色。皇宮的夜宴濃濃地鋪開著,在漸入……的環境下,椰兒獨自坐著,心裏愈來愈感到寂寞,一種難言的寂寞。

遠遠的觀望著尺妃,尺妃正跟王後諸妃們談得正歡。此時的椰兒寧願做個隱形人,也不願這樣在肉山酒海裏泡下去。華能讓她進宮已經是額外的賞賜的,她是感激的。可是,她實在難以堅持,唯有淺抿一口酒,然後悄悄地出了宴殿。

圓月漸升漸高,碧池清冷寒涼,水麵上漂浮著幾朵浮萍,乍起的秋風將一池的水麵吹皺成波紋。椰兒臨水而坐,隨手撿一塊小石子,扔進水中。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波光如鏡的水麵上漾著一圈一圈的漣漪,涼風陣陣,將她的背影定格成一紙淺墨的畫。

後麵隱隱有熟悉的龍涎香飄入,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下,一抹笑意漾在臉上。

“以為您不來了。”她笑道。

後麵沒回應,她疑惑地轉頭,吳勇哥哥正站在她的後麵,臉上染了些微的紅暈,一雙眼睛晶亮亮地望著她。

椰兒窘迫之極,紅垂羞靨,上前福了一禮:“吳勇哥哥。”

這個玩興十足的吳勇哥哥,總是喜歡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的後麵。

吳勇感覺到椰兒的窘意,開懷笑起來:“新王是不會來的,他已經很久不參加宮宴了。我正疑惑呢,今日怎麼換了你過來?我沒猜錯的話,欣妃是個安靜的人,新王怎會忍心讓你孤零零的呆在這裏?”

“新王不喜宮宴,是為了花春雨嗎?”椰兒試探著問。

不知為何,凡跟花春雨有關聯的,她都忍不住想知道。

吳勇身子搖晃了一下,湊近椰兒的身邊,神秘地眨眼睛:“以前宮宴他就陪花春雨來,他喜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花春雨身上,讓他們看看她有多美……人死了,這個興趣自然沒了。”嘴裏的酒味摻和著身上的龍涎香拂拂而至。

椰兒見吳勇周圍無人隨從,不遠處隻有少許值班侍衛守候在道邊,自己所在的地方又是僻靜處,想想不妥,便撩起蓮足慢慢朝一座亭子的方向移動,豈料吳勇尾隨著過來。

亭子內也擺了一桌子的玉盤珍饈,空寂無人。椰兒正遲疑著,吳勇又說開了:“新王總以為……就是美色,哪裏知道顏色再美,也隻是一種物,又怎能使人心旌動搖呢?美色須再加上媚態,才能成為……”

椰兒想起吳勇在楚香宮也念起過這段話,今晚見吳勇醉眼朦朧的神情,她突然領悟到了什麼,愈加窘迫得厲害,剛想往亭外走,半空中傳來一聲叱吒。

“狗吳勇,拿命來!”

一個人影從樹叢裏竄出,躍過亭欄,一道寒光正對椰兒的喉嚨。

椰兒駭愕的眼光定在這個侍衛模樣的人身上,那刺客猛然一把抓住她的前襟,狠力一拽:“滾開!”

椰兒哪收得住腳,整個人被甩了五六尺遠。在後仰倒地的一瞬間,她本能地抓住鋪在圓石桌上的台緞,緞子一扯,桌麵上的盤碟杯盞一股腦兒傾泄而下,一隻青瓷描金的高腳杯正巧砸在椰兒的額頭上,頓感天旋地轉般的暈眩。

“魏國人害我全家四海飄零,命如螻蟻,今日我要殺你這個狗吳勇哥哥,替我家鄉父老報仇雪恨!”

刺客眼底簇了熊熊火焰,直逼向吳勇。

吳勇酒已醒,泛紅的臉變得煞白,衣袍帶絆著他差點磕倒在地。

刺客近到眼前,椰兒來不及起身,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舉起地麵上的破瓷盤朝刺客砸去,那人一躲,撥劍擋開,吳勇趁機逃下了亭子。

“大膽!”千鈞一發之際,傳來華能的喝斥聲,如晴空一聲雷響。兩劍相拚,銀光四濺。飛身而入的華能橫劍劈殺,身後的侍衛將亭子團團圍住。雙方拚殺幾回,隻聽鐺的一聲,刺客手中的劍被震飛,劍身直插進亭柱,劍柄在月光下晃動著,發出亮閃閃的寒光。

“給本王拿下!”華能喝道。

侍衛們蜂擁而上,頃刻將刺客的雙臂緊緊架住,使他動彈不得。

“華能,你可見過孤寡婦孺,活生生被凍死餓死,橫屍遍野,白發人送黑發人?就因為我們是魏國人,就該遭此慘禍?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刺客拚命掙紮著,罵聲不絕。

“押下去,聽候審問!”華能冷聲道。

椰兒失魂地癱坐在地麵上,耳邊是刺客餘音未絕的嘶叫聲,腦海浮現一幕幕血腥的景象。她不知道剛才驚心動魄的場麵是如何經曆的,一切突然的發生,又突然的結束。在生死攸關之際,魏王華能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