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恍惚惚地想著,直到到了輕水宮,珠兒喚了她一聲,她才驚醒著抬起眼。
淺畫站在側殿外,向她稟告:“娘娘,方才邢妃娘娘讓人過來請您,她剛剛認了個兒子,是娘家的,請了大家去慶賀呢。”
民間有個習俗,但凡久未生育的人家,過繼同宗之子為後嗣,求個好彩頭。椰兒雖對邢妃有點忌憚,對此事也不敢婉拒,生怕觸了人家黴頭,便喚珠兒備了點薄禮過去。
正是掌燈時分,雲閣裏掛起了五彩絹燈,蓮花池畔的舞戲又開唱了。尺妃和齊妃晚瓏正悠閑地坐著嘮閑話,椰兒過去打了招呼,便在尺妃旁邊坐下了。
清風送爽,荷池粼粼的水光自茂密的蓮葉間閃出,映在尺妃的眼中,愈加的淺笑大方。她抬眼往邢妃的屋子張望了一下,笑道:“抱著那寶貝兒子,不出來了。”
尺妃接口道:“是她娘家姐姐的,自然寶貝,說起來還真讓人羨慕。”
尺妃滿臉淡漠,尺妃似乎意識到觸到了尺妃無子的痛處,趕忙閉了嘴,眼光哀哀的瞥向椰兒,椰兒和婉地朝她笑了笑。
不多時,華能著了一身便服跨進堂內,三個妃子過去迎接。華能徑自走到正中的藤榻上,撩了袍角斜靠上去。三個妃子紛紛歸坐,椰兒剛走過華能身邊,他霍然伸手,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她的手,一拉至身前:“就坐這裏。”
椰兒的臉上兀地騰起了紅暈,華能微蘊笑意,眼光優遊散漫地看著台上的戲,修長的指頭纏住椰兒的手。
她被他攥著,那隻手溫潤的熱直蔓延到椰兒的周身,想掙又掙不得,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嘴,乖乖地坐在了華能的身邊。
“來了!”
邢妃一臉喜色的撩著裙擺小跑過來,朝著華能福了福:“臣妾失禮了,請新王恕罪。”
華能心情大好,聲音帶了幾分戲噱:“如此隆重,還不把你過房兒子帶來,讓大家瞧瞧。”邢妃清脆地應了,回頭招呼道:“奶娘,快過來。”
果然乳娘牽了個三、四歲年紀的小人兒過來,小家夥圓臉圓腦的,明眸皓齒,一雙大眼骨碌碌的轉,身下寶藍色的新袍想是長了點,走路磕磕絆絆的。椰兒一見喜歡,含笑看著他。
邢妃喚道:“煊兒,過來見新王。”小家夥很聽話,被拉到華能麵前,很幹脆地磕了三個響頭,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喊著“魏王千歲”,惹得眾人通笑起來。華能也忍不住探身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喚後麵的內侍賞了一枚皇家玉麟。
煊兒又被帶到尺妃、尺妃麵前,也是一一很聽話地磕頭,尺妃、尺妃照例讚了一番,分別給了賞。待領到椰兒麵前,邢妃指著椰兒喚道:“煊兒,叫欣妃娘娘。”煊兒盯了椰兒半晌,黏在乳娘懷裏就是不吭聲,邢妃再叫他,小家夥索性躲到乳娘後麵去了。
周圍笑聲消失了,椰兒感覺很尷尬,不知所措地坐著。華能微斂眉頭,想去撫椰兒的手,邢妃笑起來:“奇怪了,臣妾這煊兒怎麼突然怕生了?”
乳娘後麵的煊兒突然探出頭來,衝著椰兒使勁地喊:“狐媚子!狐媚子!”奶聲奶氣的童音清靈而響亮,台上已經停止了咿呀唱腔,所有人的眼光都齊齊落在椰兒的身上。
邢妃生氣地走過去,朝著煊兒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太不懂事了,看娘不打你!”煊兒哪經得這一嚇,哇的大哭起來,哭得滿地打滾。
眾人又起身去哄哭鬧不已的孩子,場麵亂糟糟的一片。椰兒感覺五髒六腑被糾成一團,難受得霍然起身,低頭小跑著離開雲閣。
出了雲閣一路快走,直走到一樹海棠畔的山石旁,有流水聲繞過高高下下數竿鳳尾竹玎宗瀉下,濕重的清寒瞬時撲來。她驀然停住腳步,無助地望著潑灑而下的水波,夜色映著水光,眼前不知道是如何濕的,她忍不住閉上眼睛,一汪淚水滾滾而出。
有人在後麵合臂將她攬在懷裏,隱隱的龍涎清香,月白的羅紋廣袖下,他的手指冰冷得幾乎沒了溫度。椰兒緩緩睜開眼,許是靠得太近,他溫熱的氣息撲在耳邊:“龔椰兒,你太沒風度了,怎可中途逃開?”
“不要你管!”椰兒帶了哭腔叫道。
邊一把掙開連走了幾步,翡色條紋的褶裙逶迤拖地,險些絆倒在地。她一個趔趄,他在後麵攔腰抱住,因用力過猛,致使兩人後退著歪在假山旁,華能想是觸到哪塊突出的石塊,不禁痛苦地哼了一聲。
椰兒慌忙攙扶住,撫摸著他的背身,緊張地問道:“怎麼啦?傷到哪裏?”頭上的發簪掉到耳邊也渾然不覺,華能接住輕輕一扯,椰兒如瀑的頭發飛散而開,華能撲哧笑了。椰兒發覺自己上了當,瞪了他一眼,眼前的華能笑意更濃,清俊的容顏在夜色中有了一絲惡作劇,她看著看著,不由得也笑了。
華能慢條斯理地抬起她的下顎,輕聲道:“跟小孩子有什麼好計較的,隨便他怎麼叫。”
椰兒臉色黯了黯,垂下眼簾。華能不容她多想,將她的下顎抬得愈發高了,迫使她整個身子靠在他的胸前:“白日裏去看過了?怎麼還沒感謝我呢?”
“新王……”椰兒哽著喉嚨剛說出二字,就感覺望定她的視線愈來愈近。她側頭望過去,不遠處侍女環繞的尺妃,靜靜地站在明角紗燈下。她的心莫名地跳了一跳,整張臉又被近乎霸道地扳了回去,一個深吻頃刻席卷住了她的思想。
細小的水花,如同這秋夜飛落的花絮,點點碎碎地綴在他們的衣帶發間,瞬間化了,消失了。
更漏聲起,天上的黑雲遮住了月亮,一派秋聲入寥廓。通往魏王寢殿的道路兩邊,那高掛的簷燈,燈火冥蒙,在椰兒的麵前搖曳不定地吞吐著夜色。
幾名宮人抬著椰兒拾階而上,披巾將椰兒從頭到腳包裹起來,不露出一絲肌膚,隻餘披散的烏亮的長發,和一雙略顯緊張的眸子,華能寢殿一片影影綽綽,她不禁深深吸了口氣。
早有內侍候在外麵,掀起簾子,椰兒赤足進入,蒙蒙的光亮拖起迤邐垂地的披巾,無聲地消失在盛金彩繡的簾幕*******室裏依舊清香繚繞,帷帳半垂,這樣的布景椰兒已經很熟悉了,但看見床榻上坐著的華能,她的心仍忍不住怦怦直跳。他正失神地垂著眼簾,榻上平整地鋪著白氈子,一眼看過去,觸目驚心的雪白。
他抬眸,目光凝在她的身上。椰兒稍作遲疑,褪了身上的披巾,隻露出淺粉色的睡衣,緩步走近他的麵前。華能的嘴角勾起一彎淡笑,將她拉近他的身邊,輕柔地撫摸著她的手。
“怎麼這麼涼?”他低喃著,雙手輕捏了她的手,然後沿臂而上,觸到了腰間係著的同色長帶。他在那裏停頓了些許,一隻手小心地探摸而入,緊接著,她聽見自己的呼吸絞纏著他同樣緊促的呼吸,在她輕薄的睡衣下,她是……裸的。
“新王……”她顫著聲音喚道。
“別說話。”他一邊扯掉了長帶,一邊愛撫著她腰間細嫩而溫暖的肌膚。當他的手觸摸到她的小腹,他俯首細細地看,好半晌輕歎出聲,才用他的臉頰貼上去,頻頻地碾轉地摩擦著。華能的迷醉的狀態,讓椰兒不禁仰頭發出一聲低吟,身子開始顫戰起來,雙手難以抑製地撫住了他柔軟而通密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