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異胎(2 / 2)

不過半個時辰,兩個人隻剩皮包骨。人體裏的血液全都被蛇吮盡,竟沒有剩下一個血滴,女人的肋骨潔白得閃閃發亮。

再後來,異胎金光大盛,蛇團如同雪球,被金光消融,吸收,金光內斂,隻出落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第二天黃昏。“收屍嘍!收屍嘍!”喊叫聲由遠而近,似從地獄深處傳來,穿過一個個村子,一條條街巷。聞聲的人家砰砰關上門。

這異乎尋常的喊叫聲發自一口在街上遊動的棺材,仔細看,原來棺材下壓著一個紅胡子老頭,火紅的胡子如同正在燃燒。他背後背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棺材比他的身體要長,以至於他不得不佝僂著身體,讓棺材傾斜著壓在他的背上。

他是住在天門山腳下的斂屍人,被山下的村民們稱為食屍鬼。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眼下烈日當空,食屍鬼口中幹渴,拴在腰上的酒葫蘆也已空空如也。他挨家挨戶敲打著大門,想著討要一杯水喝。卻沒有一扇門回應他,他不得不停止喊叫,終於有人開門了,但當開門人看到一口棺材堵在自己門口,就仿佛一塊磚頭塞進自己嘴裏,砰的一聲,門又不容商量地關閉上了。

他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甚至壓根沒有被當做是人。山腳下死去的村民幾乎都進過這口棺材。由這口棺材運送到山上,由這個食屍鬼去安葬。雖然人們需要他,但沒有人感恩於他。他根本不在乎,每天樂嗬嗬的,他隻需要他的酒葫蘆。那裏麵裝著他所有的快樂。

他一個月下山一次,在山腳下的村裏尋覓屍體,有時候一天下來得不到一具屍體,有時候半天就能得到三具屍體。他一次最多隻能運輸三具屍體,一具屍體疊在一具屍體上,他的棺材正好能裝三具。和屍體打交道,這就是他的工作。他斂屍從不向村民索要報酬,沒人知道他斂屍到底為了什麼。這是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一般村民們都不讓他進家門,怕他帶進來一身的晦氣和黴運。隻把屍體抬到門外,放進他的棺材裏。這裏的人們早已形成這種習慣,把屍體交給斂屍人,而不是親自上山埋人,因為山上惡獸毒蟲甚多,如果因為埋葬死人而再葬送了活人,活人實在覺得不劃算。可這方圓幾十裏內唯一的斂屍人卻沒有被惡獸毒蟲害死,這又是他的一個秘密。村民隻以為連惡獸毒蟲都躲避這個食屍鬼。

他住在天門山腳下的一座小山上,確切地說是半山腰的一片墓地裏,他晚上睡在一口棺木裏,就是他背死人的那口黑棺材。他把屍體埋進墓坑,在屍體上掩蓋大概兩尺厚的土,再在上麵種瓜果蔬菜。他把屍體當做肥料。

他嗓子渴得冒煙,卻還沒討得一碗水。這是正常的事,他早就習慣了。他也如往常一樣,向著田七家走來。田七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往往就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他也知道田七的老婆叫鴨蛋,因為田七就是那樣喊的。那個叫鴨蛋的女人臉型如鴨蛋,又圓又可愛。

田七沒有在田裏。隻有一顆突兀的棗樹。

他向窗裏喊去:“田七,我老頭子又來討水喝嘍!”

屋裏沒有動靜,但屋門敞開著。雜毛雞邁著方步,從屋裏走出來。

“田七你變成雞了?”食屍鬼問那隻雞。

“咯咯咯。”

食屍鬼已感到異常,他放下背上的棺材,走進屋裏。兩具白花花的骨頭赫然出現在他麵前。

一個白白白胖胖的娃娃坐在白骨之間,正用舌頭舔著鴨蛋亮晶晶的頭骨。

顯然他是餓了。

他看到了食屍鬼,像是看到了親人,咯咯咯直樂,朝著他爬過來。

“是個大胖小子!”食屍鬼沒有什麼驚愕,反而美美地笑起來。

他抱起大胖娃娃,把他抱進棺材裏,微笑道:“裏麵寬敞得很,你盡管爬!”

胖嬰兒也不哭,他在棺材裏爬了一會兒,而後舔起自己的腳趾頭。

看著健康詭異的嬰兒,食屍鬼喃喃道:“我的教主人,真的是你嗎?我火隱在這裏,足足等了你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