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不過……好期待傳說中的學姊的房間喔!」
藤裏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嗬嗬笑著。
看到她這樣,久寶也露出穩重的微笑。
她們兩個人到底誰才是犯人……真的很難做出結論。
不過,學姊的故事好像相當精準,所以今晚肯定會發生某種事件。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也能夠守護她們。
在腦中如此思考的我,是不是太自大了點?
因為擁有『正常人的心靈』,我才能夠交到這些朋友,與她們培育出深厚的情誼。
直到現在,我的心裏還是不太想要懷疑她們。
「門次郎學長,怎麼了?你看起來一臉悶悶不樂的表情。」
學妹如此真心誠意地為我擔憂。
我好想要接受她那份溫柔的心意。
「沒有……沒什麼,我隻是有點恍神而已。」
「是嗎?嗯,今天白天還滿熱的,可能是輕微中暑。你要多喝水,別太勉強自己喔?」
久寶在擔心之餘,還提出了確切的建議。她真的很懂得照顧別人,感覺好像她才是學姊。
「你今天可以早點睡唷?然後我們大家就可以一起欣賞門次郎的睡臉!」
藤裏在一旁拿我開了個小玩笑,我知道這其實是她關心人的一種舉動。
「那我會很困擾的。如果我睡著的話,我的眼鏡就會自己隨便亂跑喔!」
「咦,真的嗎!?怎麼辦到的?」
「我先睡著的話,你們就曉得啦!」
「啊,你隻是嘴上這樣說說,根本就打算拚命撐著不睡,對不對!不過,萬一我不小心先睡著的話,你要是敢偷看我的睡臉,我一定會要你負起責任的!」
「原來如此。跟你結婚就行了吧?」
「欸,你也太直接了吧!」
我看著滿臉通紅的藤裏,與久寶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氣氛一如往常。
正因如此,我更不希望這份關係最後走向瓦解。
「派對準備完成。各位請上來吧。」
識從時鍾塔管理室的房間探出頭,在樓梯上方對著我們大聲喊道。
「好——!門次郎、那岐,我們走吧!」
「嗯,走吧。」
藤裏踩著雀躍的腳步爬上樓梯,久寶則是一步一步以穩定的步伐前進,當她們踏在木造樓梯上時,樓梯想當然地發出了嘰嘰嘎嘎的聲響。久寶亦步亦趨地跟在藤裏後方,感覺就算藤裏沒踏穩,久寶也能夠隨時保護住藤裏。
我跟在兩人後頭爬上階梯,又回頭看了一下圖書委員會室。
門已經上鎖了。而且燈也關好了。沒有人躲在那裏。
除非對方會穿牆或是瞬間移動,否則在這個狀況下,應該沒人能夠進來這棟建築物。而且我也聽學姊說過,她的房間有設置結界,就算是擁有異能的人也沒辦法闖入她的房間。
換句話說,這個瞬間——
「藤裏同學、久寶同學,歡迎光臨。」
如果學姊沒有像現在這樣親自打開管理人室的木門,主動迎接客人入內的話,任何人都無法入侵學姊的房間。
「好耶!椎名町學姊,抱歉打擾囉!」
「學姊,打擾了。」
接著,兩人踏進了學姊的房間……嗯,我果然沒有感覺到可疑的氣息。
識刻意避人耳目輕輕地對我點了點頭,告訴我她也沒有特別感覺到什麼。
如此一來,關上時鍾塔管理人室木門的那一瞬間……
——密室便誕生了,不可能再有人從外頭入侵這裏。
這同時也代表著,犯人更有可能會是她們兩人的其中之一……
不,沒問題的。
就算真的是那樣,也不會有問題的。
我不停地說服自己。
然後踏入了房間內——
哢鏘。
我聽見識將木門上鎖的聲音。
——之後大家不停地閑聊著,就這樣過了好幾個鍾頭。
「嗚……」
隻有我一個人暗自發出了怪怪的呻吟聲。
女孩子們一旦聊得起勁,身為男孩子的我便完全沒有辦法插入話題之中。
在附近吃過的蛋糕、自己嚐試手作飾品、在學校裏發生的無聊瑣事等等。主要都是藤裏率先興高采烈地提起各種話題,然後其他三個人便露出笑容,跟著說說自己的想法或經驗。看著這樣的她們,令人忍不住跟著露出微笑。不過,因為她們的話題實在沒什麼連貫性,每當我猛然回過神來,便會發現早就已經換成其他話題了,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實在跟不上她們的步調。
看起來相當愉快、笑成一團的四人……就連識的臉上都浮現了微微的笑意。看到這個畫麵,我不禁心想:自已是不是不應該一直拚命顧慮大家,擺出生硬的笑容,而是要靜靜地點頭,假裝自己是個善於傾聽的男孩子?不過想歸想,事實上我也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就在這時候,我發現大家的杯子幾乎都快空了,因此便開開心心地走向廚房。廚房和客廳有一段距離,位於套房的深處,所以她們看不到我的身影。我總算可以鬆一口氣,順便伸個懶腰了。
茶會仍然順利地進行著。雖然還沒進入睡衣派對的階段,不過隻要過了半夜十二點,她們就會開始換衣服了吧。同一時間,危險的實驗也要跟著開始了。識頻頻進行確認,但藤裏、久寶好像都沒有做出任何可疑的舉動。
總覺得事情不會平安地結束,但內心深處卻又極其希望一切能夠就此落幕。
在內心有兩股感情衝撞拉扯的狀態下,還要參與悠哉的女孩話題……我實在沒辦法完成這麼纖細的任務。
「嘿唷。」
我重整思緒,打開冰箱門。為了這場派對,冰箱裏麵放著剛買來的飲料、蛋糕、布丁等等。如果今天沒有喝完、吃完這些東西的話,椎名町學姊應該有好一陣子都不用擔心零食的問題了吧。
飲料中最受歡迎的是烏龍茶,所以烏龍茶的瓶子現在已經空空如也。硬要說的話,我想那些高熱量的飲料,比如可樂、柳橙汁等等,大家應該不太想喝吧。
這樣看來,其次受歡迎的飲料大概就是麥茶了。
如此判斷之後,我拿出裝著麥茶的瓶子。
「對了,學姊,你覺得門次郎怎麼樣呀?」
大概是看我跑到廚房裏麵了吧,我聽到藤裏偷偷地低聲詢問學姊這個問題。
——藤裏啊,我畢竟受過特殊訓練,所以聽力其實挺好的。即使你音量已經壓低成這樣,我也還是聽得到喔。
我心裏這樣想著,但是聽見別人正在談論自己,還是讓我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咦,我、我當然……覺得他是個好人啊……」
「嗯?學姊,你真的隻有覺得他是個好人而已嗎?」
久寶,你不要再逼問椎名町學姊了。雖然『單純隻是個好人』感覺真的有點淒涼,不過這種問題應該也很難在眾人麵前如實回答吧?而且當事人現在還在廚房裏麵耶。
「我覺得……他很可靠……」
學姊的聲音愈來愈小。我知道學姊可能是擔心我會聽到,才會刻意壓低音量,但是我實在很好奇後續的對話內容。
「哎唷,不要再聊我了啦。藤裏同學、久寶同學,那你們覺得次郎同學怎麼樣?」
這個問題同樣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把這兩位可愛的女孩當成朋友,而她們又是怎麼看待我的呢?隻要是男孩子,應該都會很想要知道答案吧?
「我覺得門次郎超可愛!而且他超有趣的!」
聽到藤裏的發言,我心裏想著『超可愛是怎麼回事啊』,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雖然女孩子認定的『可愛』範圍算是滿廣的,不過從藤裏說的話聽來,應該不是認為我很難應付的意思。
順道補充一個毫無關聯的訊息,在這種『本人應該不會聽到吧』的狀況下聊起當事者的閑話,如果當事者本人剛好有聽到的話,話題更能夠發揮極大的效果。這一點心理學曾經驗證過,而且聽說這很適合拿來控製一個人對別人的印象觀感。
愈是偶然聽見的消息,就愈容易深信不疑,這其實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心理作用。換句話說,此時此刻在我的心中,對藤裏的評價正節節攀升。
「門次郎,手上拿著麥茶有什麼好笑的?」
「呃!」
等回神過來,才發現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的背後。
「沒有啦。我很想出去,可是外麵好像正在聊一些不適合我出現的話題……」
「明明不是去上廁所,卻遲遲沒有回到座位上,這樣很容易啟人疑竇。」
「也是啦……」
「若是你在這裏與本人激烈地卿卿我我,那麼就能夠得到一個非常正當不必回座位的理由。」
「雖然這能構成我不回座位的理由,不過之後應該會很慘烈吧。」
「如果卿卿我我之後不會伴隨任何問題產生的話,你就打算要實行囉?」
「很抱歉,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實行的。」
「門次郎,你真是個小淘氣。」
感覺好久沒聽到小淘氣這個詞彙了。沒記錯的話,意思好像是指有點壞心眼的人。
「我也有點想繼續聽聽看大家會聊些什麼啦……」
我確實很想知道大家對我的觀感如何。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她們能夠不顧慮彼此地暢談心事,培養出深厚的情誼。這才是我最大的願望。
「本人能夠理解。這類對話中若是有人夾雜著虛偽的情感,本人或許能夠從聲音辨別出來。」
原來識是因為想要讀出一些對話以外的東西,才會跑到這裏來。她現在正以自己的左手按住左耳,乍看之下好像在做『我沒有要聽』的動作,但其實應該是在調整聽到的音量吧。為了避免幹擾到她,我停下了原本要將麥茶倒入紙杯中的動作。
「久寶同學,那你覺得怎麼樣呢?」
我聽到學姊以興味盎然的口吻詢問著久寶。
「嗯,我還滿喜歡學長的。我覺得自己和門次郎學長好像特別有緣。」
「真的嗎?」
「嗯。我們之間的共通點比我所以為的還多,我對他非常感興趣。」
「咦?意思是說,那岐,其實你對門次郎……」
「誰知道呢?如果可以對學長抱持戀愛的心情,那我會覺得挺開心的。」
久寶直爽地說出這句話。如果單純隻聽話語的內容,連我都要覺得有點害臊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說話——
「……本人感受到她的話語中有一種寂寥,同時帶有放棄世間情感的感受。」
聽到識的話之後,我確定自己的感覺並沒有錯。
寂寞,以及放棄。
雖然看不到正在說話的久寶的表情,不過她的臉龐會不會其實正充滿了悲傷呢?
「哎呀,話題好像不小心變得有些陰暗耶?對了,我也想問問椎名町學姊。」
「啊,嗯,請說?」
「昨天門次郎學長跟我說了一些有趣的事,我們聊到推理遊戲、異能等等的話題。那時候聽到學長的話,我就在想……雖然隻是個遊戲,不過為什麼遭人殺害的學姊還有辦法告訴大家『犯人的個子嬌小』呢?」
啊,那就是我當時沒辦法好好說明的部分。如果我說學姊其實並沒有被殺死,就提供資訊者這個立場而言,狀況會變得很奇怪。
「啊,嗯,那是因為……在故事的設定中,我最後並沒有死亡。」
「哈哈,原來如此。那麼,真實世界中的學姊應該跟普通人一樣會死囉?」
「嗯……我想現在的我應該是會死的吧。」
椎名町學姊如此回答——就在那一瞬間……
嘶。
時鍾塔管理人室所有的燈瞬間全都熄滅,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哇,怎麼了怎麼了,停電了嗎!?」
我聽見藤裏驚慌地大叫著,不過卻沒有聽到另外兩個人的聲音。
「門次郎。」
身旁才剛響起識尖銳的呼叫聲,我便感覺自己的左手被拉住了。
「識,這是……」
「本人不認為現在有必要提問。」
眼前的狀況顯然相當可疑。
學姊才剛回答久寶『現在的自己會死亡』,就馬上出現了這種異常狀況。也就是說……一切已經開始了?
應該是拜異能所賜吧,識毫不猶豫地在黑暗中奔跑著。視線所見盡是一片黑暗,我在偶然間看向她,結果——
金色的微小光芒正在輕飄飄地飛舞著,看起來宛如一隻蝴蝶。
那是……識的左眼。
平常總是被瀏海蓋住的金色左眼,現在伴隨著光芒移動,仿佛正在鼓舞著我。
噠。
我聽到某種聲音。
像是有人正在用力踩踏地麵的聲音。
這就是那時候的聲音!
「這樣的話!」
我朝著識拉我前進的方向猛衝,並且摘下了眼鏡。
接著,往發出腳步聲的位置扔出了刀子。
「呃!」
在黑暗的另一頭,我聽到了屏息聲。
哢鏗!
耳邊傳來飛刀彈走的聲音。
「哇,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藤裏依舊不安地發出驚惶失措的叫聲。
與此同時,有人唰一聲地拉開了掛在窗上的窗簾。
窗外,空中剛好掛著一輪大大的滿月,微弱的月光灑入房間。
月光映照出人影……
首先是拉開窗簾的椎名町學姊。
一旁則是站著想要保護學姊的識。
然後是——
「久寶……」
我的學妹——久寶那岐就站在那裏,雙手各拿了一把大型的刀。
■ ■ ■ ■ ■
「咦,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藤裏看到這一幕,馬上把頭塞在座墊裏,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那是遇到地震時的應對方法,不過我希望她能夠就那樣一直乖乖地待在那裏。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現在正在和久寶對峙。久寶雙手各拿著一把大型的刀,雙眼緊盯著我和學姊。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將我用過的飛刀撿走後,會用在這種時候啊!」
她將左手的刀舉至喉嚨旁,在月光的照耀下,刀麵閃爍著光芒。看來,她就是用那把刀擋住了我丟出去的飛刀。
從剛剛那句話,我便知道白天襲擊我們的人就是久寶。
換句話說,久寶就是向我們索命的人。
噠。
腳步聲再次響起的瞬間,我感覺到『不好的預感』,於是迅速往椎名町學姊飛撲過去。
緊接著——
颯咻!
久寶的刀便深深地刺入我的胸前,
不論從距離或是時間來看,一切都太奇怪了。久寶居然能夠在轉瞬間就來到我的身旁,難道說她完全沒有預備動作,就能夠出手攻擊我?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我完全看不到她移動的軌跡?
喀哩!她毫不猶豫地扭轉刀子,仿佛要刨挖我被刺傷的部位。光是戳刺就已經很痛了,在她那麼做之後,仿佛肌肉纖維、骨骼、血管、內髒、細胞全都被刀子給割爛了一樣,我幾乎要當場昏厥過去。
「不愧是門次郎學長,竟然能夠預料到我的動作,並且迅速出手保護學姊。」
「呃嗚!」
雖然我幸運閃過,沒被她攻擊到致命處,不過——久寶似乎打算一擊讓我斃命,所以她才會在刀子刺進我胸前時加以扭轉。
這是非常合乎邏輯的殺人手法。過去身為職業殺手的我一定也會這麼做,如果我現在擁有和久寶一樣的武器,接下來的動作一定是用另一把刀子,鎖定敵人的喉頭——
瞬間,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我的眼角餘光。
「唔!」
久寶發出屏息聲。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識對久寶所在的位置丟出了某樣東西。
我隻聽到『咻』的聲響,卻不知道識丟出了什麼。久寶似乎感受到危險,馬上往後一跳。
噠。
腳步聲從令人難以置信的位置傳來。在木門的入口處附近。
久寶剛才明明還待在窗邊,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門口,不論她的動作有多快,甚至是使用了武術的極致技術『※縮地法』,也不可能做得到。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我這次一樣完全沒看到她的移動軌跡。久寶從剛才就不停重複宛如瞬間移動的動作,瞬間消失,然後又瞬間出現。(編注:以強韌的腳力瞬間提升速度移動攻擊,宛如距離被縮短一般。)
難道說,久寶的異能就是瞬間移動?
「八殿識,看來你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久寶站在木門前,對著識如此說道。
然而——
「久寶那岐,你所站的位置已經設置好陷阱了。」
識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她輕巧快速地舉起左手。
緊接著,站在入口處的久寶身上便出現了數道割痕。那些割痕以描繪圓圈的方式將久寶的衣服扯裂,她的身子當場噴出了鮮血。
「這是……斬絲?」
「沒錯。本人將高強度的銳利絲線進行加工,讓它們變成能夠透過意誌操縱的道具。利用本人的『覺』,隻要靠著傳入指尖的觸感進行動作,就能夠讓絲線描繪出各種軌道。」
「原來如此,所以說……你大概也已經猜到我的異能是什麼了吧?」
「你竟然能夠逃過本人所有的感官知覺,這點令本人相當驚愕。不過多虧這個事實,本人終於明白你的異能是什麼了,而且本人判斷自己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
逃過識的所有感官知覺?久寶居然擁有這種異能?
我為了保護椎名町學姊,一邊按壓著胸前,一邊站起身子……我以模糊的視線緊盯著兩人的動向。現在的我身負重傷,一切隻能夠靠識了。
或許我也可以試著讓自己死亡,然後請椎名町學姊幫我起死回生,這樣我就能再次參戰了。然而麵對擁有特殊異能的久寶,我認為自己實在沒有『時間』能夠死亡一次,然後再請學姊讓我複活。
和識交手的期間,久寶應該沒辦法分神注意這裏,不過在我死亡、倒下的瞬間,久寶還是有可能會盡全力設法殺害椎名町學姊。就算在那之後她可能被識殺害,我想她還是有可能會先對學姊下手。
因為,她是個殺手。
為了達成目的、任務,殺手絕對不會顧及自己是否危險。
現在的我已經有一陣子沒進行暗殺行動,而且又身負重傷,根本派不上用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站在這裏守護椎名町學姊,避免久寶采取最糟的手段。
隻要我還持續保持警戒地站在這裏,久寶就必須麵對一對二的現況。久寶現在已經知道識擁有相當的實力與異能,相信她一定也很希望能夠避開這種最糟的狀況。
其實我已經受了足以致命的傷。我知道如果放著傷勢不管,自己最後一定會喪失性命。在我死亡前,識有沒有辦法壓製住久寶?還是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爭取時間,讓自己死亡?
「次郎同學……」
不能讓她殺了學姊。我不想讓久寶再次殺害學姊。
「久寶那岐,你如果夠聰明,就不要輕舉妄動。這裏早已設置了大量的八殿斬絲。」
「哼,我如果隨便亂動的話,就會被你給殺了?原來如此,由這裏忽然出現這些斬絲,而且現場還設置了其他斬絲來看……你們打從一開始就做好對策了嘛。」
「你白天若是沒有對門次郎出手,本人便無從得知你的異能為何。本人所有的感官知覺無法捕捉到對手的動靜,是因為對方所擁有的異能造成的結果。由此推論,自然很容易猜到你擁有何種異能。」
咻。耳邊傳來風切聲,接著我的眼角餘光便看到某種閃爍的東西正在起伏移動。那恐怕就是識所操縱的『斬絲』吧。
過去我曾經聽母親說過,有一種戰鬥技術就是利用絲線當武器。操縱者可以利用絲線布下各種陷阱,將對手封鎖在自己設下的結界之中。以絲線當武器的人就像是蜘蛛一樣,隻要一個不留神,就會被蜘蛛給纏住、吞噬。
——我忽然想到,自己當初也是一不留神就被識給毒害了。現在的我終於明白了:識就是擁有那種技術的人。
「咦,怎、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家在玩戰鬥遊戲嗎?還是……」
我聽到藤裏驚惶失措的聲音。她從座墊裏抬起頭,四處張望著。不過在如此微弱的月光之下,一般人大概什麼都看不見吧。我們受過在黑暗中戰鬥的專業訓練,自然能夠掌握現況。但是藤裏隻是個普通人,根本無法看清楚周遭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說……咦?門次郎,你……你受傷了?」
不過,她好像隱約能夠看見站在窗邊的我的傷勢,因此擔心地開口向我詢問。
藤裏是完全的白,久寶則是完全的黑。
原來這就是事件的真相。
「呃……嗚,藤裏……抱、抱歉……請你……繼續縮成一團……躲著好嗎……」
「咦?那、那樣好嗎?門次郎,你真的沒事嗎?」
在這種情況下,藤裏居然還主動開口詢問我的狀況,她真是個善良的女孩。
另外那位原本也應該是個善良女孩的久寶,現在正處於動彈不得的狀況中。
她一邊和識彼此互瞪著,一邊想盡辦法將視線轉向藤裏。
「沒錯,藤裏學姊。你還是聽門次郎學長的話,乖乖地待在原地不要亂動。我們現在正忙著處理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
——久寶居然對藤裏說出這番話,我聽了十分驚訝。
她既要殺害學姊,又想盡辦法加重我胸前的傷口,種種冷若冰霜的行為,讓我幾乎放棄原有的想法,認定久寶之前的行為全部都是演出來的。然而,她現在卻不希望藤裏被扯入事件當中,這點讓我覺得眼前的人依然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久寶。
和我成為朋友的久寶,以及動手殺害我與學姊的久寶。到底哪個久寶才是真的?
「我、我知道了……你們兩個……之後一定要和我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喔!」
藤裏蹲下身子,再度把頭栽進座墊中,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能夠擁有如此明事理的朋友,我真的覺得心中充滿了感激。
「……嗯……我……一定會向你解釋的……」
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才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還必須向藤裏解釋。
不過,說得也是。
未來……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和久寶一起向藤裏解釋這整起事件。
雖然現在我們是處於敵對狀態,不過如果能夠不讓久寶受重傷,就解決一切的話……我知道這個想法或許有點天真,不過我衷心希望如此。
因此……
「呃……識!你……可以嗎?」
「不清楚。雖然已經掌握了她的異能,不過本人並不清楚異能的效果範圍有多大,也不知道是否有什麼限製。」
「嗯,太好了。我還很擔心,不曉得你究竟掌握到什麼地步了呢。既然如此——」
久寶臉上浮現出笑容,緊接著——
「識,危險!」
「唔!?」
等我發現時,身上纏著斬絲的久寶已經掙脫了那些絲線,並且站在識的眼前。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上原本纏有絲線的部位,傷口又變得更深了,隻見那副細瘦的身子處處流著鮮血,令人不忍卒睹。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從斬絲中掙脫的?又是什麼時候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這一切全都沒有答案。
等等,難道……疑問中的『什麼時候』就是關鍵……?
「我現在要取你的性命了。」
久寶以飛快的速度刺出手上的刀。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識轉瞬間翻轉了身上的白袍。
久寶似乎認為那隻不過是識的把戲,依舊毫不猶豫地戳剃出刀子。
——然而,識早已不在刀尖所及之處。
我在她們的後方,所以看得很清楚,識翻過白袍的同時,便迅速地倒向地麵。
「原來如此,你看到了啊!」
「本人的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現在全都發揮到極致了。」
倒在地上的識滾了一圈翻過身子,腳尖正好勾住了久寶的腿。
識的腳漂亮地勾纏住久寶的關節,然後順勢旋轉移動,想要讓久寶跌倒。
久寶的身體跟著猛力地跌向地麵——並沒有發生這種事。
她的雙臂筆直地伸向上方,看起來就好像吊在天花板上,形成了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姿勢。至於她的腳,則是剛好落在差一點點就可以碰觸到地麵的位置上。
仔細一看,她雙手的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纏上了絲線。
「到底是什麼時候……不對,原來你是故意誘導我的?在我拿刀刺向白袍時,那上頭早就已經布滿了纏卷的絲線……沒錯吧?」
「是的,這才是八殿真正的技術與實力。」
——好驚人的攻防戰。
恐怕早在久寶等人來到這個房間之前,識就已經在所有的地方都布下了斬絲。她在進行派對準備工作的同時,其實也在進行斬絲的準備與布置。如果識沒有對久寶的異能擁有某種程度的掌握,也沒有預先設置這些絲線,現在狀況恐怕也不會那麼順利了。
以暗殺者的身分來看,久寶的動作就像是藝術一樣,每一擊都講求絕對的致命。她的動作水準確實比我所學的技術還要高明。或者該說,光是那毫無猶豫的動作——便是我絕對比不上的。換句話說,她過去可能已經累積了不少的『經驗』。
另外,識的動作也完全屬於高手的境界。那全是針對強者的漂亮舉動。隻有完全掌握『實力堅強的對手一定會這樣采取行動』這個重點,才能夠展現出如此狡詐的動作。她過去一定也與相當多的強敵交手過,才有辦法達到這樣的水準。
身邊竟然有如此多的『專家』,這一點讓我難掩內心的震驚。不僅如此,這些專家居然都還擁有『異能』。
「原來是『妖魔異能·覺』啊?我記得這種異能可以讓所有感官知覺都變得異常敏銳,是吧?原來如此,擁有斬絲技術的人居然能夠得到這種異能,也難怪實力會這麼堅強。」
「久寶那岐,本人也很清楚——你的異能,就是『神性異能·克洛諾斯』。」
久寶隻是勾起嘴角,並沒有回答。她的雙手被懸掛在天花板上,全身動彈不得。在這樣的狀況下,她的臉上居然還能顯露出悠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