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祭結束後不久就是期中考,等那也結束後,夾著被許多瑣碎活動占滿的十一月,十二月的期末考試近在眼前。而等期末考結束之後,“那個”就要開始了。
那個,到底會怎麼發展呢。喂米穀君,那個項目到底什麼狀況。快提出報告。呃課長,其實呢我們下訂單的工廠負責人趁夜逃跑了耶。而且現在的狀況是已經找不到其他能夠幫我們修複關係的職人,奴哈哈,也就是項目必須終止了呐,奴哈哈。什麼!這個情況為什麼不早點報告!
……諸如此類的腦內中小企業列傳的玩笑就開到這裏,對方關於“那個”究竟有什麼考量,的確是讓人萬分擔憂。
甚至因為這事連學習都沒法專心。
直幸本來打算全身心投入學習當中,實際上卻總感到心不在焉,他第二學期的成績下降了。在公布的學年排名上,是連銅牌都沒撈到的第四位。怎麼說呢,如果要授牌的話可以授個鐵牌之類吧。考慮到他本來具有的學力勉強足以考上更高兩階的大學,這個結果應該說是值得懊悔的。
然而現在叫人困擾的,是他自己一點也不懊悔。
最近,直幸對自己開始變得有氣無力的狀況有所自覺。
學習方麵馬虎應付,在家裏時發呆的時間也增多了。
原因隻有一個。
和小早川千尋自那次意外以來,沒能找到任何改善關係的機會。
最近兩個月,和千尋之間的對話隻與工作相關。
如今到底該如何對這進退兩難的關係進行軌道修正?難度恐怕和徒手擰彎冷卻完畢的鐵塊差不多。
所謂趁熱打鐵,真是句至理名言。
看來即使同是失戀也有成功和失敗的區別。直幸想。
這種事,倘若不是親身體驗就無法感受到。
和自己尊敬的人物——學生會長衫森也討論過。
“……原來如此。情況我基本了解了。在這種時候,作為一名誠實的好男兒隻有一件事可做。”
衫森斷言道。
“修書一封。”
這家夥難道是明治大正時期的迂腐書生麼。
就這樣,兩人之間抱著隔閡,時間一天天過去,終於迎來了那個時刻。
放學後,在教室裏慢吞吞地把課本收進書包。
他的動作非常遲緩。
因為注意力放在身邊的千尋身上。
放學後交換幾句“走吧?”“走。”這類純粹的對話後便前去會議室的習慣,直幸還沒能完全放棄。
隻要有機會他還是想主動搭話,但千尋總是張開看不見的障壁。強力的護罩。防禦幕。能夠反射敵人的光束炮。
我居然是敵人麼。直幸甚至被自己的妄想傷害了。
無論怎麼做,都沒法以自然的方式回到過去那種日常對話中。
千尋的動作也很遲鈍。
關好書包,然後靜止了幾秒。
對意中人的一舉一動,即使並非麵對麵也早已驅動全身神經去進行情報收集。絕不放過任何細微的動靜、或眼角餘光瞟到的瑣碎動作。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千尋將一度關上的書包再度打開,從中取出一張文件。
“飯嶼、君。”
整個背馬上挺直起來。
“什麼事?”
“……這個。”
費了不少勁才讓自己轉向千尋一邊。
由於緊張而僵硬的脖子關節嘎吱作響。
“是關於選舉、推薦人的事,之前提過的……”
終於,“那個”的話題被提出了。
千尋斷斷續續地說著,並且一直低著頭,看不見她的臉。
起碼知道,對方也感到很尷尬。兩人對之前的事都逃避得太久了。必須有一方先鼓起勇氣,踏出改善關係的第一步才行。雖然不是大男子主義者,但明明錯在自己身上卻反而讓對方先邁出一步,讓直幸相當懊悔。
“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幫忙。”
遞來的文件微微顫抖著。
想到這應該會讓她感覺羞恥,所以直幸趕緊接了下來。
是次任學生會成員選舉候選人需要提交的推薦人登記表。
最多可以募集二十名推薦人。而推薦人代表需要在推薦演說會上,將推薦理由對全校學生進行陳述。此外其他對選舉活動的支援也是推薦人的工作。
記名欄還是空的。
文件本身已經略有折損,顯然到手後已經過不短的時間。自己明明早已決定要當她的盟友,現在這樣實在叫人無地自容。
直幸暫時將一切戀愛方麵的考量趕出腦海。
取出筆記用品,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拿回文件的千尋一時間沉默不語。但最後,
“……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慎重地夾進文件夾,放回書包。
“關於選舉的工作,隻要到時候進行演講就夠了。”
“等一等。”
千尋本想即刻離席逃走,被直幸出聲製止了。
“……其他事我也會幫忙。除了演講以外的其他工作。”
“可是,”
“希望你能交給我辦。”
在一段漫長的沉默之後,千尋輕輕點了點頭。終於獲得了首肯。太好了。不過,重要的是接下來如何累積信賴。
將經受考驗的,是近似於再次搭起曾一度崩毀的撲克牌金字塔時所需的那種毅力。
果然還是辦不到。直幸想著,並關上瀏覽器,切斷電腦的電源。
自己家、自己房間,沒有任何其他人看得見。
但是,直幸已經沒辦法再去看小早川博客了。心理上的死結。
可即使下定決心自行禁止了閱覽,還是難以克製地想要知道那名女生的真心。
尤其是今天的份。
從“光是打開瀏覽器總沒問題吧”這種莫名其妙的借口開始,讓步為“檢查收藏書簽還不算出局”,再激化為“閉著眼打開站點也算不上違反”,終於變成“隻睜開一道縫的話”——
然後才猛然醒覺,關閉了瀏覽器。好險。
簡直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會苦惱到這種地步。本來在自我評價方麵還自負為具有相當的男子氣概呢。
不,現在也不遲。所以還是誠實地麵對她,首先就從完成當前的工作開始吧。
直幸做出決定。
放學後,在圖書室內召開了作戰會議。
隻要過了考試期間,此時就是最沒有人氣的時間帶。多少進行一些對話也不成問題。
此處也是最最適合身為眼鏡娘的小早川女史的聖地。說起來她還兼任圖書委員。真是完美。
“我想直接競選學生會長……之前也煩惱了一陣,最後覺得還是這樣比較好。”
千尋有些歉意地報告說。
“之前也說過了嘛。畢竟下一任的時候我們已經升二年級,所以也不壞。”
“本來按照傳統的方式應該先幹一年的庶務,也就是在二年級當個書記之類的成員之後,三年級再擔任會長的。”
而推薦演講方麵,據說也是有過這種經曆的學生比較能夠讓人接受,也更容易當選。
然而,目前判明的情況是今年的選舉與往年有所不同。
直幸由於兼任選舉管理委員,因此已經得到了相關消息。
在二年級學生中,無人打算競選學生會長。
隻有與千尋同為一年級學生的另一名候選人。
如此美妙的狀況,作為權力的俘虜的千尋自然不可能放過,加上這也是她從當初就具有的野心,因此最後才演變為跳過二年級學生會成員路線直接出馬學生會長選戰的形勢。
“我想贏。”
千尋的決意相當堅定。
“其他我並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所以打算賭上一切去試一次。”
“競選公約定好了嗎?”
“嗯。”
千尋翻開筆記本,公約被逐條整理在上麵。
直幸讀了讀,心情馬上沉重起來。
“這可有點嚴峻呢。”
“不過,都是些必要的事情啊。”
競選標語被定為“嚴守校規!”
在其下,則列舉了用於實現標語的具體方法。
○校規的徹底執行
○禁止攜帶零食
○引入誌願者活動
○對非法占據社團活動室進行取締
○消滅惡作劇(加重處罰力度)
類似的項目被羅列了一長串。
“是很理想。但是,有些可能過於強硬了。”
“可公約不就是這樣的東西嗎?並不是為了博取人氣,而是必須讓大家感受到自己的熱忱和幹勁才行。”
“可這些要是全部實施,管束會太過苛刻吧。”
“飯嶼君,你反對這些嗎?”
“不……”
直幸煩惱了。如果提出如此嚴苛的公約,最後究竟還有多少人願意將票投給千尋?恐怕不樂觀,直幸想。
接著他又打量了一番小早川本身。
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
也有可愛的一麵,但並不具有偶像般的個人魅力。
她身上沒有那種非常時尚可愛引人崇拜的要素。
真要說的話,還是更接近書呆子的感覺吧。
頑固的女高中生,死板的公約。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但要將其吐露出來,還是有所躊躇。
“……得看對手、吧。”
“飯嶼君,你現在已經辭掉選管委員了吧?”
“是啊,因為按規定推薦人不可擔任選管。所以托給別人了。”
“咦?有人願意接下工作?”
在兩人的心中,分配委員的工作幾乎成了心理創傷。
“……托了其他班級的朋友。”直幸老實地承認。
“咦咦咦!?”
“因為我們班的人全都靠不住嘛。所以就托付給以前在網球社團時的值得信賴的朋友,放心吧。就是所謂的‘委托外包’吧?”
“…………”
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千尋滿是悔恨地咬著嘴唇咽下反對話語。
對正義感強烈的千尋而言,應該是非常擦邊的判斷吧。
“唉,真拿飯嶼君沒辦法。”
這句抱怨中蘊含的溫和口吻非常令人懷念,讓直幸有些開心。
僅僅是這樣的小事,便讓直幸感到鬥誌昂揚。
“還有,關於公約,還是精簡一下比較好。此外,嚴厲取締的態度有點挑釁的意味,最好改成‘雖然信賴學生但希望大家能更上一層’這種感覺。”
“要精簡的話,該留下哪幾條?”
“消滅惡作劇這條,出發點是好的但的確有些過火了。稍微打鬧一下就得受嚴罰,恐怕無論誰都無法接受吧。改成‘消滅欺淩’,應該能行。接下來是非法占據社團活動室,這個也會惹來不少敵人吧。如果徹底執行的話,那麼就必須將那些社團成員以外的人全都趕出去——”
“等等。這條我絕不讓步。因為即使會有很多反對的聲音,容忍下去的話不就等於對不法行為佯裝不知嗎。”
逐漸回到那令人懷念的時間中。
但是,對文化祭上索吻的事,兩人都沒有加以觸及。
兩人間的氣氛,終於逐步回複到文化祭前的感覺。
為此而心情愉悅了不少的直幸最先投入的工作,是製作海報。
拍照片。一拍就是好幾張。拍到出現滿意的為止。尋找著最佳的一張。那如有神助的一張。這是探求之旅。用這樣的借口說服自己的直幸一直拍到心滿意足才住了手。
然後他從中選出一張,加工成海報。剩下的就作為收藏保存。
從父親那裏借來了用舊的筆電(前一世代的最高檔品)帶到學校,讓千尋試看了效果。然後拜托她隨便什麼都可以總之寫上一句口號。
“口號……”
千尋的鏡片騰起一片霧氣,她看也不看手邊就輸入了一句話。
“嚴格的學校生活!”
當然是打回重寫。
“不是你說隨便什麼都可以的嗎!”
“你這樣挑釁當權者有什麼好處啊?”
經曆了多多少少的糾紛之後,最終達成的妥協是“健全生活!”這個有如蔬菜汁廣告的標語。
將製作完成的海報樣本上交選舉管理委員會,得到許可後就正式張貼。
其他的候選人們也在海報上花了不少功夫,但千尋的海報尤其樸實剛健,直幸想。有點類似於老王賣瓜的心情。
接下來必須準備的,是競選演說。
也是相當令人頭疼的問題。
畢竟推薦人僅有一名。
而其他候選人則最少有六、七名。現在這樣難保不會給大家留下缺少人望的印象。直幸將情況進行說明,然後陳述了代替方案,試圖得到千尋的認可。
“不行,怎麼能夠隻進行放送演說。”
被當場拒絕。不愧是小早川同學。
“沒有推薦人是非常明顯的不利啊。光是讓大家看到這個情況,就會造成負麵的印象。不是以推薦人,而是以聲援人的形式,等我募集到一些人以後,再進行演說不可以嗎?”
這個計劃被千尋否決了。
“這件事,還是靠我們自己做吧。”
“會出醜哦。”
“我不在乎。”
“還會被取笑。”
“也不在乎。”
到這份上,直幸也無話可說了。
“小早川,真是太堂堂正正了。”
“什、什麼啦,諷刺我?”
“不,我是真那麼想……明白了,我奉陪到底。”
在挎著寫有“小早川千尋”幾個字的肩帶的千尋身後,直幸舉著貼有大尺寸海報的三合板亦步亦趨。
早晨站在正門口附近,午休則在各個教室間巡回。
每一個教室的學生,對他們那僅有兩人的選舉活動,都投以了懷疑的目光。而煞費苦心的演說,也看不出能有幾個人仔細聆聽。
“這次的演說真棒!多虧了飯嶼君的演說辭!”
她本人看來倒是信心百倍。
班級巡回以及上放學時麵向學生的演說,使用的是直幸謄寫的演說辭。
以千尋的草稿為基礎,由直幸進行整理以後,整篇文章的印象相比當初要軟化了許多。也就是說,文章內的惡毒措辭被閹割到了一般演說的水平上。
千尋似乎對這每一行都經過直幸關照的文章非常滿意。
“那個,推薦演說會的演說辭,想請你幫忙準備一下,行不行呢?”
連當初極力主張由自己負責的工作,現在都開始想交給直幸去辦,真是可愛。
這一天,是推薦演說&投票日。
總數近千人的全體學生在體育館內集合。
活動相比晨會要輕鬆一些,因為允許坐著進行一些閑談。
對學生會成員選舉,教師們基本上不進行幹涉。有數名教員作為監督者站在後排,但一般不會大吼或提醒學生注意之類。隻要不是鬧得太過分。
小早川千尋與飯嶼直幸站在舞台側麵等待演講的順序。
直幸正在旁聽書記候選人的應援演說。
千尋從剛才開始就在一個勁兒地整理衣裝之類忙個不停。
“飯嶼君……怎麼辦啊。”
“上廁所的話應該還來得及哦。”
“紙、丟了……”
“那倒是有點麻煩呢。這種非常時刻,不如就賭一賭幹脆不擦……”
“怎麼辦啦紙弄丟了!”
急迫的聲音讓直幸轉回頭,發現千尋正臉色蒼白地瑟瑟發抖。
“哎?難道是我準備的演說辭小抄,你把它弄丟了?”
“好像是耶。明明記得放進口袋的,現在沒了。”
“仔細地翻……過了吧應該,莫非就因為這個剛才你才忙個不停?”
原來那並不是在整理衣冠,而是拚命在掏全身上下的口袋。
這樣還找不到,那八成是真丟了。
“上衣,借我看看!”
千尋連忙試著脫掉上衣。
“脫、脫不掉!為什麼?”
“肩~恩~帶~哎~”
用外國人似的腔調喊了起來。現在他的心情和由於接觸到異文化而感到混亂的外國人如出一轍吧。
“啊、說的也是……給你上衣!”
直幸把校服上衣給翻了個遍。雖然遇到了由於千尋的體溫衣服還殘留著一些餘熱以及腋下部分還略帶潮氣等對某些不太正常欲求的刺激,但眼下可該是驚慌不已的時候所以沒空去搭理。
“……沒有呢。襯衫或者裙子口袋找過了嗎?”
“也能幫我看看裙子嗎?請等一下!”
伸手就要脫裙子。
“快給我住手!”
“怎、怎麼辦啊?”
兩眼淚汪汪地向直幸求助。
胸口一熱。讓人不禁想竭盡全力幫她解決難題。
如果是以前孤軍奮戰時的她,這根本算不上什麼麻煩。
然而由於一直以來仰賴飯嶼文書,現在反而讓千尋陷入了強烈的焦躁之中。她已經對隻靠自己的話語無得到大眾認同這點有所自覺了。
“算了,總之你先把上衣穿好。還有肩帶也別忘了。”
“也許是丟在附近了。隻要我們兩人一起去找……”
選舉管理委員探出頭來,“一年B班差不多請準備一下~”如此宣告道。
“沒時間找了。隻能現場出對策。小早川,小抄上麵的內容你記得多少?”
“全部都背好了。”
“什麼嘛,那不是沒問題嗎?”
“可是,因為找不到紙的打擊好像把內容全給忘了……”
四目相對沉默不語的兩人被打了聚光燈。
……錯覺。直幸搖搖頭。
“算了,你好好聽我說。就算不背誦也無所謂。隻要把要點和陳述順序給把握好就行。細部就靠臨時發揮一下也不要緊。首先小早川你的演說分為五個大的部分,最初是寒暄與自我介紹,接著是——”
直幸竭盡全力進行說明。
“基本上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嗯。看來也沒有完全忘光。邊回憶邊講的話也許能應付過去。”
“停頓或者漏掉一些內容都沒關係。記住重要的是為拖延時間慢慢地說。過會我的推薦演說也仔細聽一下。我會按照和你的演說辭同樣的結構來講的。這樣雖然兩人會講出類似的內容,起碼不會有什麼矛盾的地方。”
“唔、嗯,明白了……我試試看。”
終於麥克風的聲音宣告了學生會長候補一年B班小早川千尋的出場。
兩人步上講台。
瞬間,全校學生哄堂大笑。
千尋的腳步停下了。
糟糕。直幸為自己的疏失羞愧不已。本來是必須最先預測到的事態。擅長察言觀色的直幸絕對應該提前提醒千尋注意這個問題才對。
候選人的推薦人隻有一名?這玩的是哪出啊?這類狀況。該不會是全無人望吧笑死人了。以及這類狀況。完全被當成小醜的狀況。
所以才會在登場的瞬間受到哄笑。那些不至於帶有惡意,卻無疑是掛滿嘲笑的麵孔,正在演講台的彼方蠢動。
本該事先讓她做好覺悟,這頭等大事自己竟然遺忘了。
“……”
果然,千尋呆立原地,看起來已經陷入茫然自失的狀態。
“鎮靜點。首先是我的演講。”
低聲耳語幾句,沒有反應。
推薦人、應援演說、一年B班、飯嶼直幸——
由於沒有支持人群可以幫著拉橫幅,因此直幸將能夠自行立起的看板放在一旁,站到了演講台前。聽到自己的聲音經由麥克風被放大令他略感畏縮,但憑著天生的冷靜性格,總算是完成了一次沒有什麼磕碰的演說。
推薦者僅有一人。
接下來就該輪到候選人了。
似乎連這都顯得很滑稽,整個會場又傳來了不少失笑聲。
靜靜地,千尋站上了演講台。
接著,
“一——”
高音沒能被全部吸收,麥克風發出刺耳的噪音。
會場瞬間沸騰。已經完全處於坐看好戲的氣氛中。
“冷靜點。”
以不會被麥克風拾取的音量,直幸送出了聲援。也不知千尋是否有聽到。
“一、一年B班,小、小早川、千尋。”
慘不忍睹的三分鍾開始了。
最終還是無可挽回。
千尋已經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支離破碎、前後矛盾。外加還把直幸的指導給拋到了九霄雲外,而是將“絕對正義”、“真正的道德”、“啟蒙”、“人民大眾在精神上都是汙穢的”等等她本身具有的過激思想給搬到了台前。
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但到了某個時間點,千尋的演說戛然而止。
漫長的停頓。體育館內議論四起。
千尋捂住了嘴。
從醫學角度講該叫暫停了,直幸下了判斷。他衝向千尋,抱著她的肩將她扶下台。
千尋沒有抵抗。
直幸望了會場一眼,略微感到躊躇。
自己是否應該在真正的意義上前去進行一場對千尋的應援演說?
關於她那真正為學生會所需要的出類拔萃的事務能力。關於她那不向自甘墮落的大多數人屈服的堅強意誌。還有她那其實並不像大家所認為的那般死板的形象。
關於她簡直有千言萬語可以述說。
然而——
“……唔。”
演講台的彼方,無數不至於帶有惡意,卻無疑掛滿嘲笑的麵孔在蠢動。
將麵對的是“可以加以嘲笑”這個全體一致的意見。
最後,他還是以“即使自己上台暴走,也無法讓千尋的評價好轉”這一既似事實又似借口的想法克製了自己。
對手的候選人,在MAX
20名推薦人的擁躉下站上了舞台。
一年A班,佐佐木修人。
沒有和他打過照麵,不過記得他是一名可稱為A班中心的男生。
代表著全體推薦人的三名學生,各自順利地進行了為時三分鍾的演講。每個人的內容沒有多少差異。他是個風趣幽默交友甚廣時髦流行總能夠令班級氣氛高漲的領導者,是個最棒的幸運男。
之後,是佐佐木本人的演講。
好球~!各位好,本人是沒參加足球社團但超喜歡足球的萬眾期待的新人、佐佐木修人——(注:“修人”的日語發音近似於英語的Shoot
即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