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涼得望了那女孩一樣,人很清秀,羞赧得低著頭。母親借故離開了,屋裏隻剩他和女孩兩個人。
“聽你母親說你的頭發是愁白的。”女孩柔聲道。
“是的。”
“不管怎樣,請珍惜你的身體。為了你的母親還有你照顧的那個女孩。”
“謝謝。”他喃喃,突然想起明茉一個人在家,他禮貌得道歉,飛快得跑回家。
打開門,卻看到母親正在收拾明茉的東西。
“明茉呢!”他大聲衝母親喊道。
“她非得吵著出去玩兒,我就放她走了。”母親心虛得笑著說。
“你把明茉扔了!”
“你爸死得早,我身體又不好。你不能為了給傻子把自己的人生葬送掉。”
“媽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如果明茉找不回來了,我們下輩子再做母子吧。”他哽咽著一字字吐出,那般決絕,每個字卻像刀子撞擊在兩人心裏。
合歡花開放的季節,滿樹影影綽綽。樹下坐著個女孩,癡癡得等著。從日出到日落,生怕一眨眼的工夫就錯過來接她的那個人。路燈依次亮起,夜市漸漸繁忙起來。幾個喝醉的小混混,踉踉蹌蹌得走在街上,看到馬路沿上坐著的少女,色咪咪得湊過去。
“小妞,是在等哥哥我吧。”
明茉驚恐得望著那幾個紅毛,眸子裏掛著淚珠。
“小妹妹別怕別怕,哥幾個不是什麼好人!”鹹豬手伸了過來,明茉尖叫著廝打著衝她伸過來的手。
驚恐之中,從路邊停著的一輛路虎車裏走下一個男人,隻一拳將其中一個小混混打翻在地。三十多歲,身材魁梧,硬朗的輪廓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霸氣,其他人見此狀況,灰溜溜得跑開了。
明茉怯生生得被那個男人帶上車。到了那個男人家,明茉蜷縮在沙發上。男人從冰箱裏拿出一個三明治,還沒伸手遞過去,明茉一口咬上去,搶過三明治狼吞哭咽,掛著淚珠的大眼睛帶著小獸一般的謹慎,滴溜溜的眼睛生怕男人要搶她的食物。
“你叫什麼名子?”早就感覺到這個女孩不對勁。
“奶奶不喜歡茉茉,爸爸也不要茉茉了!都不要茉茉了!”淚珠子串串落下,砸在地板上,下巴下玲瓏得鎖骨瘦得令人心痛。
“記得你家在哪嗎?我送你回家。”
“記得!在開紅球球樹的旁邊。好大好大一棵紅球球樹,我和爸爸兩個人都抱不過來呐。”
“紅球樹?是合歡樹吧?”
女孩隻是一臉得茫然得搖頭,合歡樹,這個城市到處都是合歡樹,男人無奈得歎息。
“到處都找過了,還是找不到!她那麼不懂得照顧自己。”滿屋子煙氣,柏嵩猛吸一口煙,繼而咳嗽著。
“別灰心,明天我跟你一起找。我們可以在網上發信息,還有報紙。哪怕有一絲絲希望也不放棄。”小薇搶過男人手裏的煙,掐滅了。
。
自從在街上偶然撿到一個智障的少女,高揚開車帶著她穿梭在這座城市裏的大街小巷,找那棵兩個人都抱不過來的合歡樹。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義是什麼,遇到這個女孩之後是尋找。可之前呢?在被那個令他深愛一生心醉一生的女人劈腿後,他的生命曾暗淡得沒有一絲絲光。
時間卻如指尖沙,一晃多少年過去了。偌大的城市會有多少棵合歡樹、就如同奔波在這個城市間每個人身後的故事那麼多吧。起初是開著車的,後來索性把車賣掉了。他牽著這個女孩,尋找那棵合歡樹。有一天,高揚發現自己其實跟女孩是同一類人,一樣得傻到不可救藥。在一次次的希望與失望中,女孩的心智也一點點成熟著。突然有一天,在熙攘得街道上,高揚遇到生命裏曾經的那個女人,他牽著明茉的手衝她釋然得微笑。雲淡風輕,他曾幻想過自己與這個女人的再次相遇會怎樣的決絕,而如今卻在一個微笑中好似什麼也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