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日子,是一場噩夢。蘇納姆身負盛名十餘年,是巴比倫有名的美男子,但他一向潔身自好,從不和男子親昵。對他來說,阿卡德對他懷有情|欲這件事深深地傷害了他。
那一夜後,蘇納姆一病不起。此時阿卡德卻把他送回花園深處的寢殿,飲食起居完全是親自照料,絲毫不肯假手他人。待蘇納姆病愈,阿卡德又強行求歡,他年輕索求無度,蘇納姆不願屈從,經常受傷。兩人糾纏之間,時間不覺就過了三個月。
三月,巴比倫舊城平民區,寧馬赫酒館。
帕蘇爾用力拽了拽羊毛混織的外套,粗劣的織物接觸頸部帶來了刺癢的感覺,多年來他始終無法適應這一點,他摸了摸有些發紅的脖子,決定過一會去趟熟悉的醫館,配一些止癢的藥物,隨後他把注意力轉回人聲鼎沸的酒館。
這家酒館位於巴比倫城的平民區,開業多年,生意一直非常好。酒館的主人寧馬赫是個精明強幹的中年女性,在與丈夫離婚後,她獨自帶著女兒生活。為了養活母子二人,女主人拿出了出嫁前從娘家帶來的嫁妝和自古隻傳授給女兒的釀酒手藝,開辦了寧馬赫酒館。她釀造的啤酒與果酒味道好、價格公道,很受巴比倫達平民百姓的歡迎,在這個地區小有名氣。
帕蘇爾落腳巴比倫後經常來寧馬赫酒館,因為這裏不僅有用古法釀造與飲用的美酒,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神門之都”——巴比倫是個國際大都市,除了維持統治的王國正規軍,巴比倫還存在一些私人性質的雇傭軍,他們常常遊走黑白兩道,完成一些特別任務,大多數都是私人委托,但有時,也會有國家勢力出現。雇傭軍和雇主常常選擇固定的酒館作為會麵談生意的場所,寧馬赫酒館就是其中之一。
帕蘇爾是伊新人,從事雇傭軍工作有數年之久,他今年二十五六歲,身材頎長,有一張普通的麵容,但他有雙機智靈活,帶著力量的眼睛,在需要的時候,可以一改平凡無奇的外貌,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寧馬赫指揮自家奴仆抬來一個大陶罐,奴仆們手腳麻利地打開泥封,一股混合麥香的濃鬱酒味立刻飄蕩開來,寧馬赫親自把一隻長長的帶濾網的蘆葦吸管插入陶罐,然後把吸管另一端遞給帕蘇爾。
帕蘇爾坐在泥凳上,微笑著接過吸管,大力地吸了一口啤酒,過濾掉罐內渣滓,用井水冰鎮過的啤酒滋潤了幹澀的口腔,那味道濃鬱醇香,令人心神為之一暢。
他滿意地點點頭。
“寧馬赫大姐,我旅行過許多地方,喝過很多美酒,隻有你親手釀造的麥酒最為可口。”
寧馬赫爽朗地笑了笑。
“能得到‘指揮官’的稱讚才是我們的榮耀。”
帕蘇爾在古蘇美爾語裏是“指揮官”的意思,在過去多次的冒險中,帕蘇爾臨危不亂,曾帶領雇傭軍夥伴度過了很多危難,他性格溫厚又有實力,有不少忠心的追隨者,因此在行業內得到了“指揮官”的外號。
寧馬赫用清潔的亞麻布擦擦手,揮手示意奴仆們去工作,然後坐到帕蘇爾的對麵,看著他悠然地喝酒。
帕蘇爾注意到寧馬赫略帶苦惱的神情。
寧馬赫年輕時代的美貌如今還依稀可見,她黑色的雙眼炯炯有神,夾雜了絲絲白發的黑發編成粗粗的發辮盤在頭頂,用金製嵌寶石的發針點綴,身穿整潔的亞麻布長袍,手腕上戴著鑲嵌珍珠的金手嚳(通常為王家特製的一種精美手鐲,內圈環形,外圈有棱角花紋,華麗非凡,音ku),看上去幹淨利落。
因為沒有生育男孩,寧馬赫被丈夫休棄,但她是個了不起的女性,以一個被遺棄妻子的身份獨自奮鬥,並重新得到了世人的尊重。
對帕蘇爾來說,寧馬赫是對他有過許多幫助的重要女性。他放下吸管,笑著說道。
“伊什塔爾女神在上。我的好大姐,你有什麼煩心事嗎?”
寧馬赫歎了口氣,向來開朗的麵容平添幾許愁容。
她褪下手腕上的金手嚳,遞給帕蘇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