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潮堂堂主淩妙香,心雖是暗暗驚凜,但他卻是神色不變,轉瞬之間,便又恢複了狂傲之態,說道:“名山勝水,任人登臨。和尚,你這話問的豈不多餘?”
玄真眉頭一皺,雖是明知對方來意不善,卻也未便說破,故作不解道:“這就奇了,千百年來,遊客如鯽,莫不來自白日,難道施主此來,竟不便現身於光天化日之下麼?”
詞鋒銳利,竟是咄咄逼人。
欲潮堂堂主淩妙香,嘿嘿一陣冷笑,雙目內凶芒一閃,說道:“和尚忒也大膽,敢在本堂主麵前,也語諷刺,簡直是自速其死!”
玄真一臉嚴肅,說道:“阿彌陀佛,施主既是這般迷途難返,說不得,老納隻有率領門下弟,相與周旋。”
“不過,施主既是奉了天欲教,主金背釣叟之命而來,就該明張旗鼓,暗偷襲,又算得哪門好漢!”
淩妙香道:“和尚,這你管不著,反正汝等死裏照命,無論明爭暗鬥,俱是死數,多言無益。”
他話剛說完,十八羅漢一人厲聲喝道:“姓淩的,我勸你知趣一些,趕快帶著你的那批鷹犬,滾下峨嵋。否則,嘿嘿,俺大力羅漢,卻沒有玄真長老那等慈悲。”
他本身魁梧,嗓門又高,這一書聲說話,更加平空湧起連春雷。
欲潮堂堂主淩妙香,已看清敵我形勢,對方人數雖多,並不放在心上,怕的是對方既有戒備,如再拖延,難免不被邀約幫手前來,豈非夜長夢多,未免失策。
如是一想,心迅即作了決定。向他帶來的十位香主下令道:“凡是峨嵋派門下,一律斬盡殺絕,不得留下一個活口,或者放走一個。”
許聲甫落,立即向玄真撲到。其餘香主,毒秀土郎新,千臂書生袁秀成,胡家段人瑞,黑鼻無常莊成功,白眼無常吳太鋅、江南粉蝶,太華朱玉,性們三靈道人,嶗山之劍——以及洛陽飛賊吳雲亮等十人,紛紛亮出兵刃,一聲呐喊,一齊向峨眉門人僧眾攻去。
峨嵋在大門派,武功獨樹一幟,聲譽其盛,獨其一套風雷劍法。威力無窮,自然不是弱者。玄真長老見淩妙香淩空撲到,飄香金扇,劃起萬道金霞,罩向全身要穴,心暗宣一佛號,立即展開禪杖,惡鬥起來。
八護法,十八羅漢,全是峨嵋派內年輕一代高手,武功雖是不錯,但因數十年來,平靜無事,缺乏戰鬥經驗,是以一交手,便弄得手忙腳亂。
天欲教高手,全都在想:“原來這些名門正派,卻是些紙糊老虎,不堪一擊。”
誰知數十招過去,局勢便趨穩定,雙方已然有攻有守。欲潮堂堂主淩妙香,一看眼前局勢,便知教主金背釣叟苗天傑,低估了敵人,自己這次峨嵋之行,恐怕會弄個灰頭上股,不由暴喝一聲,說道:“眾香主,還不盡全力搏殺,否則,我等懼無臉麵目再見教主!”
果然,他這話一出,群邪一聲吆喝,功勢愈趨淩厲。峨嵋門下頓呈敗象,且漸有傷亡。
玄真長老,一根嬪鐵撣杖,雖是舞得風雨不透,其如淩妙香飄香金扇,把敲、點、拍、扇、削、戳、擊、揮八字妙訣,更動用得妙到毫巔,再輔以“花叢邊蹤步”,更是形同鬼魁,防不勝防。幸而,他使的這套風雷劍法,別具威力,尚能撐持一個短暫時期。
可是,當他發現八護法雖能勉強應戰,十八羅漢業已連折兩位,不電著急起來,心說:“玄虛、玄靜、玄浮,怎的還不見來?”
心念未落,陡覺“肩井”穴一麻,“當”的一聲,撣杖墜地。原來,玄真長老微一疏神,淩妙香冷笑一聲,乘著那露出的空隙,一扇點到。’
老和尚不知在想什麼心事?竟是沒有閃避,這真是意外的收獲。
欲潮堂堂主一扇製住老和尚“肩井”穴道,兵器墜地,眼內凶光一閃,跟著飄香金扇,向老和尚光禿禿的頭頂“天靈”穴,一扇拍去,嘴裏說道:“送佛送上西天,本堂堂主豈能讓爾活著!”
誰料,話聲未落,數丈外響起一縷蒼勁之聲,說道:“惡賊,爾敢傷我師弟!”
淩妙香再不怠慢,舉起的飄香金扇,鋼牙一咬,加快拍下。
玄真長老穴道受製,已失去抵抗之力,哼都沒有哼得一聲,這位年高有道高僧,嚓的一聲,頭蓋骨便已碎裂,腦漿迸流而死,一個龐大身軀,倒在地上。
一步之差,玄浮玄靜玄虛三長老,竟然未能救得師弟,一聲悲歎,目蘊淚光,禪杖一擺,雙雙技人戰場。
就在這時,峨嵋僧從慘號之聲迭起,天欲教下,十位香主,驚悍異常,宛如虎人羊群。
一麵屠殺,一麵發出震天狂笑。
玄靜長老說道:“師弟,你且前往支援門下弟,這魔頭還是由我對付吧!”
玄浮應了一聲,立即加入渾戰。
玄靜長老滿臉怒色,這才回過頭采說道:“淩施主,敝派與汝何仇何怨,竟然忍心下此毒手,難道你就不怕遭天譴麼?”
跟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講因果報應,簡直如同與妓女談貞操,猶如對牛彈琴!
淩妙香果然輕蔑地說道:“和尚,少跟我來這一套,本堂主什麼都不信,如說到天譴,哈哈!峨嵋一套,那總是報應臨頭呢!”
他嘴雖是說個不停,手上那柄飄香金扇,卻已一連攻出三招之多,每一招都是致命處所。
玄靜長老雙掌一錯,劈出兩股掠地狂風,心想:“這魔頭果然厲害,難怪師弟玄真不是敵手。”不由心暗生凜駭。
玄浮加入戰陣,局麵雖是穩定了些,但仍然未能挽回敗局頹勢,他被墨鼻無常在成功,白眼無常呂木鋅兩位香主纏住,分不開身,眼看又有數十名黑色憎衣弟慘死劍下。
玄浮長老急得隻有念佛。
玄靜長老呢?越打越是心驚。隻因對方“花叢迷蹤步”太進奇妙,自己那麼淩厲的掌風,竟然沾不到人家一片衣角。但如果掌力稍微減弱,他便又乘虛而入。
眼看自己不出十招,便要斃命在這魔頭飄香金扇之下。
出家人雖對生死看得很淡,但真的一旦麵臨死亡時,心仍免不掉有一種逾恒的悲痛
玄靜長老一抹額上的汗珠如雨般淌下,依舊運集全身功力,在作苦撐。
天欲教下欲潮堂堂主淩妙香,雖是占著絕對優勢,心亦不斷訝異:“為什麼第二批人馬,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甘為我的四大巡查使者,到現在還沒有現身!這些家夥,竟得如此拖拉,不當一回事?”
旋又一想:“這樣也好,如果勝了,正好回返黑湖邀功,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亦可推委責任。不過,此時正是覆滅峨嵋的最好時機,可惜的是,他們竟然未能及時參加攻擊。”
想到這裏,不禁狂嘯一聲,心想:“難道沒有你們,我淩妙香便不能將峨嵋一舉擊潰麼?”手飄香金一緊,奇招層出。
玄靜、玄浮於兩位長老。連同七個護法,十二羅漢,以及三代弟黑充僧眾,正在浴血苦戰。
淒迷的月色,投射在山野間縱橫的死屍,以及一灘一灘的血跡上,更加顯得陰森,淒慘怕人。
名山勝景被豺狼踐踏。
這些與世無爭,每日青燈黃卷,吃齋誦經的和尚。有的殘肢,有的斷體,有的頭腦進碎,落得如此下場。
然而,這群野獸,竟是毫不滿足,繼續張牙舞爪,撲殺著和尚。好似他們之間,有著不世深仇。玄靜長老一不小心,背間被扇鋒劃了尺餘長的一條日,血流如往。
老和尚麵色蒼白,慘笑一聲,仍圖竭耗真力,誓死抵抗。
淩妙香目睹老和尚血染增袍,遍體鱗傷,仍舊倔強地搏鬥到底,這等悲壯的事實,他雖是一個頗為殘酷的人,也不禁感到敬佩。
隻是,他這等良知良能,在他心目,僅僅曇花一現,一現之後,鷹目內突又掠過一縷凶殘之色,飄香金扇,密如驟雨般再度搶攻。
玄靜長老,眼看又要被他搶進身來,難逃毒手。
陡地——
數聲清嘯,自“大乘寺”方向傳來。
這聲音一入耳,峨嵋門下僧眾,精神一振,各自奮起殘餘之力,與敵肉搏。
好快,聲音未落,數條人影,業已自盤道上射落。
欲潮堂堂主淩妙香,見敵人已來幫手,冷哼一聲,左手劈出了掌,右手飄香金扇,石火般朝著玄靜“玄機”要穴猛力戮去,如被擊,老和尚就得鳴哀哉,一命歸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淩妙香忽覺背後勁風襲來。
這魔頭早已有備,腳尖猛一點地,一晃肩人已避過一旁。
他這時已瞧清來人,是一個身著僧袍,麵如滿月的大和尚。
這和尚,即使沒有一臉怒容,亦有著懾人威儀。
他這時,正從懷內摸出一隻綠玉瓶,技開瓶塞,倒也一粒紅色藥丸。淩妙香雖在丈餘二外,也隱隱聞得異香撲鼻。知是峨嵋“轉大環丹”,與少林的“七妙凝碧見’同為武林三寶。
銀灰僧袍和尚,迅速地喂下玄靜長老一粒丹藥,親切地說道:“玄靜長老,你負傷過重,本座因率領相如巡視‘報國寺”伏虎寺’華嚴寺一帶,耽誤了一段時間,不想惡魔們卻從秘道登山,致使救援來遲,你不妨就地運功療治。”
玄靜長老,依言咽下“轉大環丹”,立即盤膝坐在草地上,閉目垂簾起來。
淩妙香眸一轉,暗忖:“從這和尚氣度來看,恐怕便是該派掌門鴻蒙禪師。”不覺問道:“和尚,大約鴻蒙禪師便是你了!”
鴻蒙樣師向鬥場瞥了一眼,見首席長老玄因與愛徒風雷劍諸葛相如以及丐幫刑閣閣主無影神丐路明,已與天欲教犯山高手展開激烈搏鬥。
聞言轉過身軀,冷冷說道:“不錯,正是老衲。”
說時,雙目金光四射,緊跟著緩步上前,臉上現出一片莊嚴之色續道:“淩妙香,你手段可真毒辣,但你卻沒有想到此行並不如你預想那麼順利,百尺飛劍綠發紅須叟恐怕再也不能前來接應你了廣
他說到最後一句,聲浪特別高,以致在場之人,無論敵我雙方,均清晰聽到。
欲潮堂堂主淩妙香,以及天欲教下徒眾,心本來就在奇怪,百尺飛劍繞發紅須叟甘為我率領下的四大巡查使者,何以直到此時仍未現身前來接應?
現在,突聽得峨嵋掌門人鴻蒙撣師親口說出,事情決不簡單,俱都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