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北方戲班的姑娘借故過來端盤子送芒果,弓身站著不走了。尉遲鶴對她說:“告訴你們班主,往後別給我安排人侍候了。你們專心把戲演好舞跳好,侍候人的活兒本來就不是你們的事情。”尉遲鶴想一想還是讓小二把兩個戲班子的頭兒都找來,需要仔細叮嚀一下。
小二半天才把兩個班主找來站在尉遲鶴的麵前,兩個中年男人都是瘦子,一高一矮。矮的自然是月國人,顴骨突出,嚼過檳榔的紫唇上唇外翻一身褐色紡綢長衫裹身。北方班子的那個高個也是紡綢長衫,眉眼較矮的和善些,北方人的直率使他耐不住喧鬧的奢靡氛圍一側的這裏的凝固他先開口了:“老板您有何交代?是不是哪個姑娘侍候的您不高興了,回頭我懲罰她吃半頓飯。”
尉遲鶴還沒有接話呢,檳榔嘴唇上翻的南班子班主冷哼一聲說:“這一份福氣我們南班子就是沒有啊,還說個什麼?你們占據著樓上的場子,大把的賞銀往你班子姑娘的肚兜裏麵塞,我們連個銀角子味道都沒有聞過的。照這樣下去,我們班子不如到月江的畫舫上麵去賣唱也好過在這裏做冷板凳啊。”
北方班的班主怒了作勢就要打這個南方班子的班主,被尉遲鶴嗬斥:“住手,不然我會賞你們二巴掌,我可是上過戰場的。”
尉遲鶴淡淡地對南班子的班主說:“既然如此,我這裏廟小,容不下兩個班子南班的就另謀高就吧。”
南班子的依仗著是月城的本地人,黃牙齒呲著目露凶光說:“你有種!端木大人都不曾把我們撚走,你就因為他們是北方人就要容納不了我們。”
尉遲鶴對這種叫板習慣性鎮定,強自壓下孕婦特有的心律敏感。眯眼對南班的說:“你很會本末倒置啊!出去,一個時辰內離開。黃小寶,過來。”
尉遲鶴叫住了正在忙活的黃小寶,黃小寶過來說:“老板,請吩咐!”
尉遲鶴指著南班的說:“監督他和他的人一個時辰內離開我宅子小院,少了東西我拿你是問。”
黃小寶麵露難色,還是硬著頭皮對南班的說:“班主,請吧!”
那個南班的平日看著溫順的人,此刻像個瘋狗一樣地高聲喊叫:“老板不公平,老板是北方金人很不講道理,我要找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尉遲鶴本能的上前在他喉結處二指一彈動,那個南班子班主就啞巴了,驚恐地捂著嘴巴了。幾個在月城經商的金國人得意地拍手借著酒勁,月城當地的食客們本來是看熱鬧的,待看清楚被打成啞巴的是他們月城的人他們逐漸麵色憤怒了。
尉遲鶴知道這一刻有些事態需要鄭重地平息一下了,流星大步踏上半人高的戲台中央。拱手分別向三個方向的食客說:“我姓金的在這裏先打擾諸位用膳聽曲子的好雅興啦!我先說,今晚這裏所有的吃食我都給大家免了費用,特別是月城的朋友們。”
說到這裏尉遲鶴停頓住了,如她的預料南月國的食客們都歡呼起來了。南月的百姓過日子一向精打細算的,這一個免費吃喝聽曲子,可以節省的也不少。有些人一個月才出來望月樓這樣格調的地方吃喝一回,吃人家的嘴軟方才的憤怒頃刻化為烏有了。
待那歡呼聲音落下去,尉遲鶴換上了嚴肅的麵孔說:“諸位,可知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底下的食客們鴉雀無聲,期待尉遲鶴能像說書的一樣給說出一段故事來,因為她的北方官話實在是擲地有聲很動聽。
尉遲鶴指著台下正要下樓的南班子班主說:“就是那個班主自己嫌棄我這兒廟小要離開,敝人隨了他的意願,他盡然不走又要拿太子殿下嚇唬我。”
食客中有幾個常來的金國人出聲幫腔:“笑話,人家太子殿下認識他一個下九流的戲班班主,會有可能麼?”
樓梯口的矮子頭也不回的下去了,尉遲鶴對底下的人說:“敝人開門做生意圖的是和氣,當然這以後就沒有今天這種事情了,諸位盡情吃喝啊!”
夜色深沉,月城的大街小販叫賣著糖人,佛手柑糖塊,挑擔子賣涼茶龜齡膏的,獨輪車上檳榔小販的鸚鵡咕咕地叫喚著。
望月樓已經打烊了,尉遲鶴回到後麵的宅子中庭,兩個婆子給她燉了烏骨雞湯和各色水果切塊,唯一的侍女叫榴蓮看著極其老實本分。她小心地給尉遲鶴稟報了郡王指派了一輛三匹馬的車等在宅門外頭,稟報完她就站到牆角侍候著。尉遲鶴對榴蓮說:“你去前院把大黑找來,我有事情吩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