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唇將我嘴封得嚴嚴實實,溫涼之氣汩汩送來,我胸口煩悶稍解,神智也有片刻回複。
這一清明,立馬就想到,如今這水缸裏,除了我和子卿,再無第三個人。
那麼這個以嘴渡氣給我的人,是子卿。
這兩片涼潤輕柔的唇,是子卿的。
綜上,子卿的唇,貼著我的。
再換言之,我的子卿,在親我。
念想至此,我所有的血立時湧入腦門。
鼻間滾燙,一下歡喜得昏了過去。
子卿本估摸來人並沒走遠,怕瓊安匆忙出頭露了形跡,倉促間隻得給人渡氣。
卻沒料到,這一渡氣,此人反倒背過了氣,兩眼一翻,人事不省。
這一嚇非同小可,也不顧其他,速速將他拎出水麵,倚在缸沿。
“阿醜!”
“阿醜!”
恍惚間聽到子卿叫我,悠悠醒轉,又覺麵上脹痛。
卻是子卿不停用手拍打我的臉頰。
“阿醜!”
“我聽到了……”我握住他手,“莫打了,我醒了。”
“方才我以為你憋過去了……”
子卿鴉黑的眉一下舒展,那麵近在咫尺,沾著水滴,仿似白玉嵌珠,眼色溫柔,裝滿關切。
我心中一蕩,想到方才他給我渡氣,更是情熱難耐,整個人靠過去他身上,毫不猶豫用嘴親上他薄而翹的唇角。
“子卿,我突然又喘不上氣。”
我緊緊貼著身下這人,他的唇冰涼甜美,異常柔潤,還帶著些呆氣。
心裏偷笑,一麵意亂神迷,一麵趁他沒有回神,趕緊多吮吸幾口。
果然,僅僅片刻,此人就一掌拍向我胸口,毫不留情。
我本能地靠後想順勢滑開幾步,卻忘了這是在水缸裏。
立時後背重重砸向缸沿,“哐啷”一聲巨響,水缸乍破。
我順勢倒下,眼看碎片即將刺破背脊。
此時子卿抄起我胸前衣服,一個縱躍跳了出去。
“快走吧,這麼大動靜,估計附近人都起來了。”
我回過神,與子卿一起飛奔回了思過崖。
兩個分開時,子卿一句話也不說,隻瞄了我一眼,轉身要走。
我忍不住叫住他。“子卿。”
他回頭,默然看著我。
我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嘴唇。
“子卿的味道,真香。”
子卿臉都青了,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手仍放在唇上,嘻嘻而樂。
等那人影完全不見,抬頭看天。
一輪明月溶溶。
今晚,真是個好日子。
輕縱下崖,腳步歡快,往洞裏走去,嘴裏不禁吹起口哨。
然一看到洞口那挺立的人影,立刻頓住身形。
“回來了。”祝餘微笑著,淡淡問了一句。
我心頭一沉,又想著總是這樣了,索性也笑嘻嘻走過去打招呼。
“這麼晚了,大師傅找我什麼事?”
祝餘看我兩眼。“有什麼好事,這麼高興?”
我忍不住又咧開嘴。“很明顯嗎?”在床上坐下。
“嗯,一臉偷到油吃的樣子。”
聽到這裏,我實在忍不住,哈哈笑兩聲,手撫著嘴唇,兩個腳架著二郎腿晃晃悠悠。
眉飛色舞地,斜眼瞥著祝餘。“這油,著實好吃呢!”
祝餘看著我那模樣,眼神有片刻恍惚,嘴裏輕溢出一聲:“殿下……”
聲音是不同往日的沉和。
我不由一愣。“殿下?”
祝餘頓了頓,又回複一貫的神情。“嗯,殿下叫我傳令,說看你慧根深種,兩個月後的五山少殺會,有意推你做弟子代表,所以從明兒起,禁閉結束。你須得用心上課,好生修煉,力求盡快趕上其他師兄弟的進度。”
咦?咦?咦?
嘲風還真是看得起我。這個什麼五山少殺會又是什麼東西?不管了,能早一日出去,總是好的。
隻是那些師兄弟,個個都練了幾百年了,我就兩個月的功夫怎麼趕?
不過我沒問祝餘。
一則這家夥一貫嘴嚴,問了也不過是,你慧根深種,或者,回到最初那句,都說了你有仙緣。
最主要的,是我一愣神的功夫,這人又不見蹤影。
改日一定要好好跟他請教這門瞬移法術。
翌日一早,祝餘上思過崖帶我回宿舍。
我抱著包裹,低眉順眼地跟著。
祝餘回頭看我一眼,笑。
“瞧你這模樣,那叫一個安分守己。”
我回一句。“大師傅不知道,其實我一貫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祝餘點頭。“哦,那乙級弟子廂房那隻水缸,怎麼犯到你了?”
我心頭一震,看著他雲淡風輕的樣子,腳上步子都不帶停的。
這個老狐狸,昨晚看我從外麵回來,明著一句問都沒有,其實啥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