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子卿的背正對上他。
原本光潔遒勁的白皙肌膚上,現出一片龐雜繁複的青色花紋。
是一條龍。
他以前背上並沒有這個圖案,我偷看過他洗澡。
(作者:……)
“蟠龍印……”子坤麵色大變,聲音發顫,“你居然是龍神後裔!”
我看著子卿,此時他眼中滾著陣陣血紅情緒,狠狠瞪我一記,兩袖一拂,身子就飛起來,大步流星地消失在空中。
“什麼是蟠龍印?”我忍不住問子坤。
他看我一眼,臉色還是煞白。“龍神後裔修煉成龍需五個階段。背上出龍紋身,此為蟠龍;幻化龍形,但未長角的,此為螭龍;長了角以後稱虯龍;長出鱗以後稱蛟龍;最後是長翼,稱應龍。”
“可是按子卿的年歲修行,不該是蟠龍吧?”寅見此時也醒過神,上前插了一句。
子坤點點頭。“沒錯,以他現在的年歲,根本不可能修成蟠龍,”
他看著我們兩個,淡淡道:“惟一的解釋,就是封印。”
“封印?”我有些迷糊了。
子坤點頭,很肯定地說:“對,封印。有人用高級策輪法封印了他體內的龍神之力。”
寅見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子卿師兄一直學不成心法,而一旦學成就有如斯威力……原來如此。”
我想起之前子卿曾說過,他突然能放法,是因為嘲風殿下給他施了法術,莫非就是他封印了子卿?
子坤猶自皺著眉頭。“若說是龍神後裔,又怎會身負殘疾?而且他分明無父無母,乞羅大地除了白帝夜帝兩支,卻也未曾聽說過有別係龍神族……”
我隻聽得心中蕭索。“龍神後裔,為何不能身負殘疾?”
子坤看看我,輕蔑地搖兩下扇子。“龍神後裔是何等身份力量?怎會被人打成殘廢?若說是天生,更不可能,龍神乃天命貴族,最崇尚美與力量,仙力越高,地位越尊崇者,樣貌就越完美,怎可能眇目瘸腿,除非是什麼先天不足的邪龍旁支,為天所譴……”
我不待他說完,一掌拍向他肩頭。“你講話注意點。”
子坤微微側身避過,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說句實話都聽不得麼?”
我看他一眼,眼神或者不甚友好。
他身子頓了頓,如有所覺,突然低頭看向之前差點被我拍到的地方。
“嗖——”的一聲,一團火苗躥出,他“啊”一聲低呼,趕緊偏頭,卻也差點火燒眉毛。然後兩指迅速點向起火處,一個凝冰決,止住火勢,但肩膀處衣裳已然燒化一塊,露出裏麵晶瑩肌膚。
“你居然會三昧真火?”他啞著嗓子道。
我袖手而笑。
“嘿嘿,想不到我這下等小民的螢火手段,也差點燒到我們先天很足的神君後裔,當真意外!”
這一次,子坤沒有反唇相譏,隻將一對琥珀流光雙瞳直直看著我。
我目光下掃,瞥見他燒化的衣裳下露出的凝脂樣渾圓肩頭,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摸了一把。
“果然神君後裔,美麗得緊呢。”
子坤眉毛高挑,臉上乍紅乍青。“你,好大的膽子!”
我湊近他,又低聲說了句:“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在他回過神之前,我趕緊溜之大吉,臨走前轉身看看一邊皺著眉頭默默觀望的寅見師兄。
一臉不以為然的憂慮。
我衝他吐下舌頭。“寅見師兄,幫忙照看下寅淼師弟!”
撒丫狂奔。
子卿,你去了哪裏?
什麼邪龍作祟,天命殘廢,什麼無父無母,注定孤獨,我可不管那麼多。
你隻要有我陪著就好。
找遍西院、練功場、五棵鬆,甚至思過崖都去了,並沒有看到子卿的身影。
回想起他離開時憤怒受傷的眼神,雖然不知緣由,總是莫名揪心疼痛。
子卿,這種時候,隻要被我抱著就好了。
是誰封印的你,日後總能查出來,我們封回他就是。
再不夠,將他五花大捆,壓到招搖山下。
誰害你瘸腿眇目,即便是天命,我也要逆天教訓一番。
直奔得滿身臭汗,唯見空山寂寂。
我站在一處斷崖,煩躁地擦把汗,低頭看手,泥痕道道。
先前施法搞得滿身塵土,及後又是水又是汗,此時念及,方覺渾身粘膩異常,痕癢難當。
這會子招搖山上浴室早關了,卻到哪裏尋個地方洗澡去?
光衝不過癮,最好是有一池子水給我撲騰。
等等,心念一轉,對了,這崖上望仙澗,不正有一潭子碧波清水,反正我已習得了飛升術。
一念及此,更不多想。低頭默念祝餘教授的飛升口訣。片刻,果然異氣流蕩,兩腋生風,整個人飄了起來。我不敢乍喜,隻靜靜凝神調息,慢慢地手腳並用,向頭頂雲層遊去。
等腳終於踩到飄渺境底層山土,心裏石頭落地,不由歡呼一聲。
抬頭看向望仙澗。
此時已是入夜,冰輪高掛,飛流濺玉,光華炫目,那池碧水更似寶石誘人。
我心裏暗悔,怎的不早生想到這個寶地。
一路快跑,一路等不及地脫了衣裳,扔在沿途。
等到的池邊,已然一身精光,縱身一躍。
奇怪奇怪,我明明不會水,為什麼會這般大膽跳下池來?
這水雖則碧透,但望之難辨深淺,我居然就這麼跳了下來。
而跳完站直身子,才發現水隻到自己胸口。
剛才不及細想,總覺這動作熟極而流。
算了,碧水當前,洗濯為快。
我掬水潑麵,又將整個人沒入水中,直到憋不住氣,才又探出腦袋。用力甩甩頭發,飛珠濺玉。
到招搖山這麼久,要屬這個澡,洗得最是暢快。
我這毛病在漁村裏就有了。
我那娘總說,瓊安啊,看你這麼愛幹淨,哪想到你是我們家的娃呢。
老四他們則笑我女人一樣,正經遊水不會,偏生這麼愛美。
“明明是個醜八怪,哪裏來這樣高貴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