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我又來了興致,拍拍身下那小子,就要下去。
“師兄,你莫妄動,這樣我不好背你。”
不好背你別背啊!放我下來!
少年隻是悶頭背著我回房。
這孩子太死心眼了!
我恨不能給他一掌,嘴裏不能發聲,肚裏早把他全家問候個遍。
“師兄,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回去躺著就好了。”
躺你個頭!我忍無可忍,一掌打向他後脖頸。
小兄弟,對不住了,誰叫你多管閑事呢。
然而一掌還沒使全,胸口如受重擊,我“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頓時渾身無力,軟倒在他背上。
“師兄!你怎麼了,師兄!”
我再度醒轉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未時。
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卻是卯丁。
驚喜交集的臉。“瓊安,你怎麼樣,真是嚇壞人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我坐起身子,想問子卿他們人呢,一張嘴才發現,還是出不了聲。
心裏一片冰涼。
原來昨天不隻是一場噩夢。
“瓊安?瓊安?”卯丁見我隻是陰沉地看著他,還道我生氣了。“你別惱,上午跟空桑的比試你雖然不在,寅見師兄、子坤師兄他們都出場了,據說贏得很漂亮,隻是下午跟浮玉山的比試,八殿下說你必須在場,不然就取消招搖山的資格。”
說了半日,見我仍默不作聲,他更是惴惴。“瓊安,”看看我的臉色,“瓊安。”
我起身下床,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跟上。
他不敢多問,隻是默默跟著,及後遞上一塊點心在我手裏。
是小次山特有的芙蓉糕,本來馥鬱香甜,如今卻食之無味。
我一麵勉強吞咽,一麵用心回想,究竟是在哪裏,聽過那可怕的聲音。
剛才聽卯丁說話的當兒,曾試著運轉心經,果然脈氣受阻,還是不能運功。
目下這種情況,比之前還要糟糕,我根本已是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可是如果不去,招搖山又會因此被取消資格。
要說那人是為取勝而暗算,沒必要把目標對準表現差勁的我,若是專為對付我,以他的身手,明明可以直接做掉我……現在這樣,又為了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抬眼才覺已到了賽場。
我看向那完好如初的比武台,眼露詫異之色。
卯丁趕緊接一句。“修好了。嘲風殿下隻是放了一個白色光環,就完好如初了,真是帥呢,可惜你沒看到。”
光係魔法還有這般功能。我走上比試弟子席位。
寅見師兄頭一個看到我。“瓊安,還好你來了,可有怎麼樣?”
我笑著搖搖頭。
寅淼滴溜打量我一番。“你今日睡得著實古怪呢師兄!”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子卿身邊。
他一直沒看我,是不是昨晚回去了沒見到我所以生氣?
我抓起子卿一個手,他僵了一下,倒是沒有掙脫。
忍住笑,看向台上正和寅祥抽簽的子坤。
這人的確是需要比較的。
寅祥單放出來也是小帥哥一隻,但往公子坤身邊一站,立刻隻見衣衫不見人。
此時見他仰起得意的臉,想起昨日他抱著屁股鼠竄的模樣,我不由撇嘴。
錦繡宣布:“浮玉山可指定己隊上場人選並招搖山下場弟子人選。”
寅祥嘻嘻一笑。“我們這邊就我上吧,至於招搖的人選麼——”他一對賊眼掃過來,看到我後精光一閃,“好麼,可是來了,寅祥不才,要請招搖山醜阿師兄上台切磋一番,如何?”
如何?我能如何?自然如你所願。
我笑著上台,臨走前順勢捏了捏子卿的手。
手指長而帶繭,掌心並無幾分肉,但摸來溫暖幹燥。
子卿的豆腐,什麼時候都那麼好吃。
下台的子坤經過我身邊,看了我一眼,瞄到我額頭時,突然麵色一變。
我一樣對他笑笑。
其實知道上去也不過被動挨打,但我隻是不想認輸。
除了笑,我找不到第二個合適的表情。
寅祥抽到的是個五彩流蘇,這是自由競技的標誌。
雙方可以使用任何法術攻擊,徒手或者使兵器都可以。
如果是一天前,這會是我揚眉吐氣的好機會。
但生活總喜歡開玩笑,尤其是我的玩笑。
給我托生到小漁村,偏生我不能水;
兄弟們個個黑炭精一般,偏生我白淨得像個剝殼雞蛋;
雞蛋就雞蛋,又是個蓋了戳的雞蛋;
說我有仙緣,偏生學仙術多有波折;
說我天命火體,眼下隻怕連個豬都烤不熟;
如今站在台上,麵對這個昨天還燒得他吱哇亂叫的家夥,明明是個不入流的,而我隻能想著他會用什麼法子對付我。
寅祥笑得陰測測地,按理說昨天剛被我荼毒過,不能這麼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除非,他已經知道了。仔細看他眼裏,滿是得色,兩隻招風耳愉快地支棱著。
心頭一沉,他必然是知道了。
“醜阿師兄,你想怎麼比呢?”
我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他愣一下,有些遲疑地走近。“怎麼?”
我嘴角翹起,微微偏頭,手指輕勾,眼睛半斜著瞥他。
卯丁說過,我這樣笑的時候,最是俏皮,讓人很想親近。
來吧,寅祥師弟。
他果然神色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又走近了幾步。
我並沒有注意到,台下人一時都沒了聲息。
綻開一個更大的笑,“啪”的一聲,扇了他一記耳光。
雖然使不出真力,但這清脆的一聲,乍響在比武台上,還是讓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我整條右臂幾乎無法再舉起,正咬牙忍痛,眼前一黑,寅祥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啪”的一下,還我一巴。
這一下,立時將我打飛出去,空中翻了幾轉,落地還滾了幾圈,方才吐出一口淤血。
台下無人出聲,都驚得呆了。
誰也不曾料到,我這麼輕易就被打到,還似乎手無縛雞之力。
寅祥麵色鐵青,一個縱身過來,抬腳就在我身上亂踩。
“媽的!你昨日不是很威風麼!叫你燒老子衣裳!叫你打老子巴掌!”
越說越氣,抓住我胸口衣服,將我提起,右手電光火石般,劈裏啪啦直打了我十數個巴掌。
我兩耳嗡嗡的,也聽到台下有人尖叫。
等他終於稍息,捏住我下顎,咬牙切齒道:“怕了沒,怕了就給你寅祥少爺磕個頭,我心情好了,就早些放你下台。”
我看著他。這小子真廢,這般讓他打,隻知道扇我巴掌,還連牙都打不崩半個。
突然伸出舌頭,在他靠近我嘴唇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他整個人呆住。
“噗——”我就勢將嘴裏的血唾,吐了他一臉。
“你爺爺的——”寅祥抬腳,我又飛出去,重重跌落台沿。
也不知為什麼,本來我可以就此滾落台下,順勢認輸,然不曉得哪根逆毛豎了起來,身子隻一偏,趴臥回台上。
我兩個手試圖用力,顫抖著慢慢起身,還沒站穩,一根帶著荊棘的鞭子直甩過來,“唰”一下,卷上我的身子。
連衣服帶皮肉,卷去一條。
立時滲出血來。
我拿手指蘸了那血,伸進嘴裏。
台下人聲嘈雜。
吵什麼吵?沒見過挨打啊?
我冷淡地掃視一圈,對上了子卿那隻黑得發紅的眼,他兩個手在袖子底下,估計攢緊了吧。
衝他比個口型。沒事,我挨打很厲害的。
“你還有心思拋媚眼!”寅祥又一鞭子甩來。“我可真有些佩服你了!”
一麵說,一麵手裏鞭子如急雨一般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