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印記在隱隱作痛,自己又何嚐不是一樣呢。
朋友,赫連悠的拳頭緊緊攥住。
夕照。
記憶中出現夕照的臉,最後一次看到他,是他親手將自己推入深淵。
三年前。
神界
處刑台上,赫連悠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發現身體被胳膊粗的鐵鏈束縛住,動憚不得。轉頭望向自己兩側,父親、母親和姐姐也被高高的吊起,耷拉著腦袋,父親的翅膀已經剝落至盡了,胸口的大洞顯得格外駭人。
死了。
赫連悠腦中“嗡”的一聲,他拚命的掙紮了起來,鐵鏈劃破了他的身體,留下觸目驚心的傷痕,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隻能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
處刑台下圍站著神界眾神,幾乎所有的神明都到了,如同來赴一場盛典。赫連悠高高懸在空中,十字形的支架架在在胸前,露出後背。
神界的處刑是要將神的翅膀砍去,失去翅膀就再也沒有飛上神界的資格,而被處刑之人將墜入身後的深淵,萬劫不複。
晨曦灑下的金色光華靜默的鋪滿了雲層,安詳而寧靜。這樣的風景似乎與現在的氣氛不和。
申屠複在處刑台前用平淡的語調念著子虛烏有的罪名——背叛尊神之罪,也就是在尊神沒有允許的情況張開了翅膀,視為反叛。
處刑台下麵的眾神像雕塑一樣靜默的立著,沒有表情,看著這場結局已知的戲。
力量就是一切,勝者才擁有決定結局的權力。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赫連悠喉嚨發幹,黑色的眸子中潛藏著血紅的殺意,恨,恨著這隨意擺弄生命的神界,恨這些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恨到身體裏的每一滴血沸騰起來了。
“處刑!”
隨著申屠複一聲令下,四名處刑手從處刑台下浮了上來,手持大刀,站在赫連悠他們麵前。
一雙熟悉的金色眼眸,曾經的摯友。
夕照。
赫連悠將牙呲的“咯咯”響,憤怒讓眼眶繃得像是要炸開了一般。
“為什麼背叛我!”赫連悠用力的向前探去,鐵鏈震得“哢哢”作響,鮮血順著鐵鏈流了下來。
夕照沒有答話,將手中的圓形符印貼在赫連悠胸前——強製神明張開翅膀的符印。
“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過後,赫連悠身後的翅膀張開了。
“卑鄙!”赫連悠的怒火別再胸腔裏,卻找不出詞來發泄。
“我隻是選擇了更好的方式活下去,沒有落得和赫連家一樣的下場。”
“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隻是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少爺才配擁有的詞,我所能擁有的,是活下去的方法。”
赫連悠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夕照,溫順如水的夕照,從不會忤逆自己的夕照,看似滿足而平靜的表象下原來是這樣的心情。
“夕照,你……”
偽裝的感情,虛偽的友誼。
“作為報答,我可以成全你一件事。你不是想要自由麼?從今天起,你就自由了,永遠的。”
夕照舉起手中的大刀。
“血,是自由的代價。”
夕照對準赫連悠身後的翅膀。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所有人!”赫連悠咆哮著。
“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
夕照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讓人不寒而栗。
砍下。
漫天雪色的白羽中,赫連悠急速的落下,感覺得到生命一點點從身體裏抽離,意識漸漸地模糊起來,最後映在眼中的神界的天空,濃鬱的藍色如眼淚般令人悲傷。
墜落。
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