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咬了嘴唇,咬出一片青白,眸中流動著異樣的朦朧光彩,話也不說完,轉身逃一般地跑了。
我微微斂了眉,身後的人察覺了我的不快,收緊了手臂。
不想讓他擔心,我笑著剛要調侃幾句,一張嘴卻猛咳了幾聲,淡淡的血腥味在嘴裏化開。
“還是傷了經脈嗎?”鳳卓扳過我的身體急急地搭了脈,額上的青筋氣得一跳一跳的。“你……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你到底提了幾成氣弄成這個樣子?!”
我難受的捂了耳朵:“鳳卓啊,比起被你責罵懲罰,我寧願現在就強運氣掛掉。”
“你敢?”鳳卓扯下我的手握住,“那孩子就重要到讓你拿命護著?”
“我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嗎?”我嗬嗬地笑。
鳳卓兩眼一翻就要反駁,我趕緊“哎呀“一聲,裝出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指揮到:“鳳卓,快點把那幾個人埋了,丟在這裏會嚇到山上砍柴打獵的老伯伯的。”
“雲悠!”鳳卓忍無可忍,狠狠瞪了我一眼,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去做苦力。
離了他的懷抱,我靠在樹上輕輕地笑著。這一片青山綠水,純淨安逸,切莫汙了地方。以前的住處,也是個有山有水好地方。我住的月來閣,門前就是荷花池,過了小橋就是雲揚的住處,掩映在竹林之中,露出雕欄一角,說不出的美輪美奐。
那時候,雲門上下都知道雲悠愛玩愛鬧,門主更是將“頑皮”掛在嘴上念叨,唯獨雲揚,會仗著他身高的優勢提著我的衣領把小小少年拎回房裏,也唯有雲揚,會說:悠兒,為什麼你越是不快樂就越是……
鳳卓在不遠處收拾著殘局,悠悠的風仿佛有形之物在空氣裏滑動。我的嘴角微微揚起,卻自己也終不知是喜是憂。
“鳳卓……”閉了眼,卻知道他在聽,“你說,我是不是□□逸了?”
一陣沉默。我聽到鳳卓沉穩有力的步子,慢慢地,走到我身邊來。剛想睜眼,一隻手掌卻覆在了上麵,“雲悠,你想下山?”
光線被遮擋著,眼前隻有朦朦一片,黑暗中,溫暖的觸覺卻逐漸,清晰起來。
在這溫暖裏,我放縱自己稍稍猶疑。
然後……推開了鳳卓的手。
“雲門,到底怎麼了?”我問他。
他沒有說話,他一向璀璨的眸子裏似乎有某種失望的情緒一閃而過。
我知道他不高興。鳳家曾受過門主大恩,於是一家發誓效忠,十年前帶我逃難,已經是冒著大不韙了。鳳卓,自然是不想再去麵對雲門,重回到那時內心交戰的時光。
可是我也知道。他一定會說。隻要我想聽到的,鳳卓都會說。
他凝視著我,放緩了音調:“知道了又怎麼樣?你和雲門早就沒有關係了。我不知道雲揚為什麼把他的孩子托付給你,可是你大可以一走了之不聞不問不是嗎?他當年負你,你又何必……”
我隻是沉默。
他隻得歎了口氣:“我真是拿你沒有辦法。雲揚娶了雲月苒之後就接任了雲門門主的位子,這十年也一直兢兢業業使雲門勢力不斷擴大,可是今年開春,他忽然去挑了一線天的場子……”
“一線天?九天門的江西分局?”
“是。本來九天門雖然是江湖第一大幫,心思卻一直放在北方,雲門和一線天共處江西幾十年了也相安無事,可是他這一鬧,九天門當然不依不饒,一聽說就帶人南下,在兩湖的分局也已經開始行動,現今已經進入江西了。”
雲揚到底在幹什麼?我不由得氣惱,九天門成名多年,雲揚就是有野心擴張也犯不著給自己找上這麼一個大麻煩……已經進入江西……隻怕雲門危在旦夕……
“雲悠,你怎麼打算?”
我略微沉吟:“南下!我們南下,去兩廣。”
“什麼?”
“九天門勢力在北方,對兩廣控製尤其薄弱,更何況輕月門在那裏,它的門主跟我還有些交情……”
“我不是說這個。”鳳卓打斷了我的話頭,“要是以前,你定是什麼都不管也要回雲門的。”
我苦笑道:“我想過,鳳卓。要是雲瑞不在這裏,我現在已經動身了。可是,雲揚既然把獨子交給我,我說什麼也不能帶他回去闖這個局。”
鳳卓的臉上陰晴不定,最後轉過身,仿佛歎息地道:“回去收拾吧,我們南下。”
而他這一動,一片花瓣溜出他的衣領飄落下來,那是一片殷紅的桃花。
可是這初夏時節,哪來的正豔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