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我葛天氏之‘歌八闋’——一曰‘載民’,二曰‘玄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穀’,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總禽獸之極’。”
“‘歌八闋’是我族人從天地當中感悟而來,其中不僅教導了後人樹藝五穀,辨識土性,祈敬上天、觀察日月運行、天氣變化的規律的能力,還能動作以避寒,陰居以避暑。我族繁盛時,千人唱,萬人和,山嶺為之震動,川洛為之蕩波”
所謂“動作”,就是模仿勞動的肢體運動;所謂“陰居”,則是指寧靜的休息。
葛天氏正是通過歌舞或靜養的方式來抵禦寒暑,達到理氣養生的作用。
說到這裏,葛天氏從波光粼粼的湖麵上移開眼睛,微微側過頭來,看著沈艾一臉專注的表情,笑了笑。
“前日在宴上所見是第四闋,方才在潭邊所見是第八闋。我今日要傳你的,是‘玄鳥’一闋。第二闕的要義在於成鳥羽而舞,是鬥士之舞,也是沙場之舞。且看好了。”
葛天氏隨意一點,身側一個身著獸皮長裙的少女輕盈地邁了出來。
歌聲響起,腰肢舒卷。
仿佛寒星散去,朝陽破曉,高崖上一聲清越的鳥鳴劃斷青雲。
那舞者旋動,彷如一隻鷹隼,在山間飛舞著,像個精靈,高傲的、無所畏懼的精靈!它對天邊席卷而來的烏雲,放聲大笑……
它從嘲笑雷公滾滾轟響的震怒,它蔑視閃電貫穿天地的威嚴,它深信,烏雲遮不住太陽,——是的,遮不住的!連狂風也無法阻擋它悍不畏死的身影!
大力地展開羽翼,
翱翔於雷鳴電閃的長空,叼斷火蛇,爪滅陰風,嘶鳴出勝利的呐吼!
沈艾被深深震懾住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舞者,腳步不斷變幻,身形忽高忽低,化為一隻鷹隼,擊破長空。
胸膛裏的熱血也隨之而沸騰,一瞬間好似見到了金戈鐵馬,匝地煙塵,一望無際的兵勇笙旗烈烈,策馬而來。恨不能立馬化身其中,橫戈立劍,大殺四方。
“啊!”
歌聲消散,沈艾受其牽引,隻覺得一股熱氣湧上心頭,不得不發。
怒吼出聲,長劍一拔,帶著淩厲無比的氣勢直直砸在水麵上。
潭水“轟”地分為兩半,從半丈處形成出一道水溝,水花濺起,又很快愈合。
沈艾提著竹劍,氣喘籲籲,仍舊沉浸在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感覺裏。
半晌回過神來,隻見潭邊早已空落落了。方才種種,那個頭戴五彩羽冠的少年,都彷如夢幻。
夕陽的餘暉投射在清澈的潭麵上,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山林深處隱隱傳來一絲飄渺的歌聲——
“忘世慮,斷塵緣,逍遙傲葛天……”
選好了營地後,沈艾回去向遺君彙報了一番。
沒想到遺君最近因為領地春耕的事忙得不可開交,令牌一丟,便把此事全權交給她處理了。
之前因為糧等四個小吏纏夾不清,本應上交給部落的稅項一拖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