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政權的紅色時代謝幕下場,北洋軍閥中並沒有可以擔當重任重振雄風的人,各路頗有實力的將領以省為界紛紛自立門戶,一時間打著為人民服務旗號的各界人士紛紛嶄露頭角。
民國八年,這一年,北京爆發了以學生為主體得到全國工人、商界大力支持的反帝愛國運動,北京十三所學校的學生三千餘人齊集天安門前舉行示威遊行,提出“外爭主權,內懲****”“抵製日貨”等口號,兩日後,“五四”運動迅速擴展到全國各地,天津、太原、濟南、長沙、等城市的群眾也發出支持北京學生愛國運動的聲明,其聲勢之浩大,影響之深遠,當即引起社會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與響應。
“五四”運動掀起了近代中國愛國主義運動的高潮,霎時間,各界愛國之士紛紛湧上裏政治舞台,日貨在上海也曾一度滯銷,日本人一夜之間成了過街的老鼠,連家門都不敢出,也正是這一年,姐姐被送到了南京的師範學校讀書,第二年的年末,唐宗信應邀去了東京參加中醫學術研究。
沈氏的祖上也算是將門之家,洛晗的外祖父曾在任新建陸軍炮隊任過參辦,他滿腔淩雲壯誌,一心想著保家衛國,隻是後來眼見軍閥混戰,竟有些心灰意冷。後在軍政府任職,說起沈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沈氏自小成長在這樣的家庭,眼見國家的內憂外患,竟與父親的誌向不謀而合,她有一兄一弟,因家族沒落,弟弟早年參軍,小有成就,兄長在巡捕房雖隻是個探長,但靠著祖上的基業,日子到是也過得有聲有色。
沈氏的父親曾經在上海灘也算是官居要職、叱吒風雲的人物,民國政府成立以來,自由民主科技興國的風吹遍了祖國的神州大地,他心中熄滅的那斯希望竟有燃了起來。
雖然如今家道沒落,卻還是有一定的影響,他臨終前,親自書信一封,竟是舉薦自己的女婿去軍政府任職,唐宗信而雖有此才能,卻無心政治,但不忍他帶著遺憾辭世,就點頭應允。
洛晗抵達上海的那一天,來接站的除了沈家的人,卻多了一個秦慕天,說是一個,那是因為他是將領,其餘的那些身著墨綠軍裝蹩著長槍的士兵隻是陪襯,他對著唐宗信張口一聲伯父,冷漠神色中竟難掩久別之後的激動。
唐宗信雖然意外,但不過瞬間,已是熱淚盈眶,果然是故人之子。
而他正是如今上海灘與那馮家三少名頭一樣響亮的人,但明眼人卻都知道,那馮家三少之所以名頭響,多半還是沾了馮總司令的光,人家可是司令府的三少爺,而秦慕天的名頭卻是名副其實,年少有為軍功赫赫,是蔣大總統欽點的上海軍政府少將軍,也是這上海灘唯一一個與馮總司令分庭抗禮之人。
一時間根基尚淺的唐家在政治場上竟如魚得水,促成這一切的到底是那個已過世的唐老爺影響力還是因為秦慕天政治關係,就不為人知了,雖然秦慕天對唐家的事情是非常熱心,也是非常支持唐宗信的仕途,可他越是熱心,洛晗就越發的懷疑他的動機。
人在特定的環境中是不是就會變得敏感多疑?洛晗撩起紫色綴著流蘇的法式窗簾,將窗子開到最大,暗怪自己的疑神疑鬼,外麵什麼都沒有,也就暈開心底那揮之不去的不安,換了個姿勢繼續看著外麵那開到荼蘼的花枝。
時光荏苒,物是人非,唯一沒變的是這紙醉金迷的十裏洋場依舊日日歌舞升平,奢靡綺麗一如從前。
自搬到位於公共租界的唐公館後,家中的幾房姨太太就各住各的,若無大事彼此間很少有碰麵的機會,二姨太太基本上都不來正房這邊的,倒是紅袖不時的帶著小岩來這邊,如今的沈氏已經受邀成為上海慈善基金會的代理會長代理會長,雖隻是虛職,但卻不得閑,各種場麵上的應酬更是多了起來,倒也無暇顧及這些瑣事。
盛夏時節,院子內的杏樹無精打采的低垂著,沒有一絲生機,就連一向愛鬧的小岩都躲在房間裏,任由紅袖逼著他午睡。
洛晗蜷著身子坐在粗大梧桐樹下的藤椅上,卻還感覺不到一絲涼意,她換了姿勢,故意的忽略背後的不自在“這是什麼鬼天氣?”,碧螺端來了一些冰塊,她用紗布包了兩塊,放在額頭上,這才覺得好些。
洛晗看著姐姐寄過來的信,不禁失笑,碧螺問道“大小姐可是又有了什麼新奇的想法?”,她點頭,不知是何時起,這姐妹倆的話題早已由刺繡、四書五經等等變成了如今流行的一些時尚話題。
碧螺坐到洛晗的身側搖著蒲扇“變了好,這不正是您希望的嗎大”。
“人總是會變的,這又怎麼會隨著人的心思,不過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歡現在的姐姐”。
小岩在樓下拿著裝甲坦克模型滿屋子亂跑著,險些將碧螺手裏的茶撞翻了,她重重歎息道“小少爺,您可當心點,撞翻了茶不要緊若是把您燙著了,那我可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