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To Be Or Not To Be(下)(3 / 3)

“桃子?”“啊?”陶香猛地回過神來,“快看帥哥,你覺得怎麼樣?有點陳坤的意思沒?”韋晶悄悄一揚下巴,陶香順勢看去,一個打扮的挺潮的男孩兒出門而去,留了個清瘦的背影兒。自從小林家的烤翅店上了大眾點評網,慕名而來的年輕人越來越多。

沒等陶香開口評論,米陽和韋晶已經嗆嗆上了,高海河看他倆嘲來諷去的就想勸,陶香笑說了一句,“你甭管,他倆就這樣。”“是嗎?”高海河順嘴接了一句,然後一愣,這似乎是他們兩人今晚說的第一句話。高海河飛快地看了一眼陶香,她臉上的微笑並沒有減少,淡淡的。

沒一會兒米陽和韋晶已經掐到了尾聲,一個說你以後不許看美女一眼!另一個說那你也不許看帥哥!說完看看周圍不時經過的帥哥美女,可能都覺得這許諾不太靠譜兒。兩人對看了一眼,米陽說,“反正我們共勉吧。”“成!”韋晶答應地痛快。

陶香和高海河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聽到對方的笑聲,兩人同時對看了一眼,認真又毫不躲閃地看了一眼。也許是曾有的默契一直埋在心底不曾消失,兩個骨子裏都有著極強責任感和自尊的人忽然就釋然了……既然以前的相愛不是錯誤,那現在何必心虛躲藏,除了傷害愛情,我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不是嗎….

想到這兒,陶香把杯裏的可樂喝掉,又倒了滿滿一杯啤酒舉起,聲音清脆,“高營長,我敬你,為了…….這身軍裝。”米陽和韋晶停止了說笑,就看見高海河拿起剩下的小半瓶啤酒跟陶香的杯子一碰,“為了這身軍裝!”他仰頭一飲而盡,陶香也一口喝了下去。是的,軍裝,這是他們所追求的,也見證了他們共同經曆過的最美好的時光。

米陽稍稍有點吃驚,陶香居然主動跟高海河幹杯,看來韋晶說她對部隊感情很深果然是真的,不過,怎麼有點……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韋晶,韋晶拿著一塊雞骨頭正嘬得有滋有味,眼光卻在陶香和高海河之間飄來飄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放下心事的高海河恢複了軍人的豪爽,他和米陽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痛快,聊得痛快。陶香則和韋晶隨意地聊著天,說些女孩子之間的瑣事,飯桌上的氣氛和諧到了極點,外人看著真像兩對小夫妻在聚會。

男人一喝多就愛吹牛,米陽和高海河正討論著警校和軍校的差別,自己當初有多威風時,米陽的電話響了起來,“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半個飯館的人都去看他,早就習以為常的米陽接了電話,“喂?媽,您有事兒嗎?我?我在外麵吃飯呢,跟朋友呀,對,我不回去吃了……”

剛上廁所回來的韋晶跟陶香說,“桃子,你去吧,現在廁所沒人了,趕緊的。”米陽剛想捂上電話,那邊的米媽媽已經追問,“我怎麼聽見韋晶的聲音了?”米陽在心裏吐了吐舌頭,老媽這耳朵忒好使了吧,他也不想欺騙母親,“是啊,還有……”他剩下的話沒說完,就聽見父親的聲音響起,“兒子在哪兒呢,人家等著開飯呢!”

米媽媽當機立斷,柔聲說,“行,我知道了,那你們慢慢吃吧,不著急,掛了。”啥意思?米陽忽然有點暈,自己是不是真喝多了?老媽居然讓自己和韋晶慢慢吃,還不著急?!這邊米媽媽不理會疑惑的丈夫,轉身回了客廳,對等在那裏的廖氏母女說,“真不好意思,米陽在外麵已經吃上了,咱甭管他,咱們吃咱們的吧。”

“好,那也行,”廖母自然客隨主便,起身想幫著盛飯,廖美攔住她,“媽,我來。”米爸爸笑說,“小美啊,你可是客人,別忙活了。”廖美嫣然一笑,“叔叔,應該的,您就別跟我客氣了,都是自己人。”米爸爸難掩欣賞,這個女孩兒言談舉止進退有度,個性體貼尤其像她媽媽。他轉頭又問了米媽媽一句,“米陽跟誰吃飯去了?”

自己人?米媽媽覺得這話怎那麼不中聽,她瞟了一眼正在低頭盛飯的廖美,沒看米爸爸,反而對廖母似笑非笑地說,“應該是我們對門的韋晶,他倆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好的不得了,這你最了解了,是吧?”

“啊……”廖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正在盛飯的廖美不落痕跡地側過了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拜拜,桃子,到家給我短信,高營長,再……阿嚏!”韋晶坐進出租車,搖下車窗沒說兩句就是一大噴嚏。“行了行了,走你的吧,回去先吃點板藍根什麼的。”陶香彎下身摸了摸韋晶的額頭,“還行,沒熱,估計你是受風了,回去多喝點熱水。”

米陽已經把自行車放進了出租車後備箱裏,他一擂高海河肩膀,“老高,那你負責看著陶香上車,我先帶韋晶回去了!”“放心吧!”高海河低聲說,他又略彎腰對韋晶說,“小韋,回去多休息。”“好的,再見!”韋晶對他笑著擺擺手,米陽也上了車,出租車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裏。

方才吃完飯,本來說是大家一起溜達到公共汽車站,可剛走一半,韋大小姐就噴嚏鼻涕一起來,接著又一個勁兒的打寒顫,裹上米陽的外套都不行。沒辦法,隻能攔了一輛出租車趕緊回家,雖然米陽和韋晶都隱約覺得陶香和高海河之間的氣場有點怪,但是兩人不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之間的“特殊關係”,剛才看兩個人處的不錯,也就很放心的把陶香的安全交給了解放軍叔叔,自己先回家了。

這邊遠沒有城裏繁華,雖然才八點多,路邊的行人已經不多,好多小店都關門了,而且出租車也很少。陶香站在路邊張望著,夜風一吹,她不自覺地緊了緊領口。忽然覺得身上一熱,一股熟悉的味道帶著溫度包圍了她,陶香一僵,卻沒有惺惺作態地拒絕,隻微笑著說了句,“謝謝!”說完拉緊了身上的軍裝外套,頓覺暖和多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站著,不靠近也不遠離。“我以為你結婚了,”高海河輕聲說了一句。陶香怔了怔,立刻想起那天在醫院碰到的那個女人。“我也以為那是你的孩子,”她淡淡地說,剛才聽到他和米陽的談話,才知道那天的孩子是福利院的,怪不得自己看照片有些眼熟。“我愛人她身體不太好,我們又聚少離多,所以還沒有孩子。”高海河答道。

高海河回答的很自然,可陶香卻敏感地察覺到他話中的苦澀,不忍再說下去,一時間兩人又沒了聲音。因為不可能在一起,彼此離得這麼近也變成了一種痛苦,可就算是痛苦,自己也沒有資格享受吧,陶香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隱約都有血腥味兒,可還是覺得心裏難受的不行。

正好對麵來了一輛空駛的出租車,陶香下意識地一招手,司機做了個手勢示意這邊兒太窄,得去前麵掉頭,陶香點頭表示明白。暗自做了個深呼吸後,陶香脫下外套還給了高海河,微笑著禮貌道謝,“謝謝你,那我先走了。”她沒有說再見。

說完陶香轉身想走,雖然告訴自己一切早就結束了,但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永遠不知道下一刻哪個會占了上風。趁自己還能控製的時候,趕緊走的遠遠的,就像退伍那年一樣,選擇放棄有時也是一種勇氣。“阿香,我還能……”看著那纖細的背影即將再一次離開,高海河脫口而出,可話沒說完,他就想給自己一記重重的耳光!高海河你這是幹什麼,還是不是個男人?你沒權利再做任何事了!!!

“我發誓隻把你當朋友,隻要你幸福,我可以默默地留在你身邊,遠遠地看著你,決不打擾你,也決不會破壞你的家庭,如果違背了誓言,我天打雷劈,出門就被車撞死!”僵立的陶香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幾句。高海河不明所以,但誓言裏的決絕又讓他顫抖,“阿……陶香,你這是?”

陶香慢慢地轉過了身,眼睛極亮,她瞬也不瞬地看著高海河,“這是我知道你要和別人結婚時所發的誓言,那時候我是那麼年輕,我第一次戀愛,我有好多夢想,那些夢想裏都有你,我不想退伍,更不想離開你,可我發現我做不到!看見你我就想靠過去,就算被天打雷劈了,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我那時甚至想過,是不是拿家人的生命來發誓我就可以克製我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然後就可以留在你身邊了……可如果我發了那種混帳的誓言,就真該天打雷劈了,所以,我退伍!你也不用難以抉擇,以後再後悔。”她的聲音越說越低,但字字句句都紮在了高海河心裏。他狠狠地閉了下眼睛,開口想說什麼,喉嚨卻仿佛被塞滿了沙。

說到這兒,陶香自嘲地一笑,“說得文藝點兒,咱們隻是愛過又錯過,卻沒有過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對得起任何人!就像韋晶說的,還可以相逢一笑古得拜……”她的語氣已經恢複了平常,甚至帶了一點點調侃。剛才那番話她已經壓在心底很多年,不是不委屈,現在終於說了出來,說給那個人聽,她覺得這些年壓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那塊大石輕鬆多了。

一言不發的高海河拔軍姿一樣的站在路燈下動也不動,臉上的表情因為反光而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你保重,”等了半天,他隻說了這麼一句,但說的全心全意,一字一句。陶香也認真地點了下頭,“好!”想了想她又笑說了句,“還好不是對不起或謝謝你,不然我真得吐血了。”高海河想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麼表情。

“嘀嘀!”那出租車司機早就掉頭過來,等了半天有點著急就按了喇叭。“來了!”陶香利落地轉身準備上車,高海河上前一步幫她打開了車門,關門的時候低聲說,“到家,別忘給韋晶短信!”“好!”陶香的心登時一酸,她點點頭,“師傅開車吧,北四環,謝謝。”

就算不回頭看,陶香也知道高海河一直站在原地看著自己離去,一如當初,自己坐在軍列上,帶著大紅花,光榮退伍,躲在戰友身後,眼睜睜地看著他衝上站台,又急又怒地在每個車廂找尋著自己,直到汽笛長鳴,火車啟動,他才僵立在站台上一動不動……

一股難以壓製的疲憊浮了上來,這回真的結束了吧,早就告訴自己結束了,可心裏總有著那麼一點點奢望,比灰塵還稀薄,卻能讓自己堅持幻想了那麼久,直到今天……陶香把臉貼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看著路邊飛快倒退的樹影兒,回想著那時的自己是怎樣的淚流滿麵,無聲哽咽。想到這兒,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臉一下,然後苦笑,現在還哭什麼勁呢,陶香,剛才你那番話講得多大度,多有範兒,多硬氣啊……

見多識廣的司機從反光鏡裏看了陶香幾眼,按他的經驗,再加上剛才那男的一臉沉重,不用分析就知道這姑娘感情上受了打擊,而且最好別招惹。他隨手打開收音機調到音樂台,一個沙啞的女聲正淺吟低唱著,“To

be or not

to

be,隻要你不怕傷害自己,它從來就不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