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樹錚道：“這個我知道，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段祺瑞道：“也好，回去後要嚴密關注學生鬧事一事。”
夏五月五日，北京專科以上學校學生為抗議北京政府逮捕學生三十二人而舉行罷課。六日，成立了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並發通電，散傳單，還決定組織講演團。七日，天津學生舉行示威遊行，當晚成立天津學生臨時聯合會。隨後，上海學生聯合會也宣告成立，並決定中等以上學生全體罷課。緊接著長沙學生為紀念國恥日停課一天，不久也成立了湖南學生聯合會；中國留日學生擬在中國駐日使館內召開紀念國恥紀念大會，公使不允，遂改分為兩隊赴英、美、法、瑞士等使館遊行請願，遭日憲警及馬隊鎮壓，傷者甚重，三十六人被捕。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辭職離京，並發表聲明。武漢學生聯合會成立，數千學生上街示威遊行。至此，全國幾百座城鎮的數百萬學生，卷入了這次浪潮，形成了空前規模的革命洪流。夏六月一日，大總統徐世昌不得不下告誡學生令，令北京學生即日複課，並查禁學生聯合會和義勇隊，違者依法懲治。
大總統徐世昌的告誡學生令發出後，北京警察廳立即出動保安隊，逮捕正在北京街頭講演的學生近二百人。翌日，再逮捕七百餘人，並對北京施行特別戒嚴；上海外國領事團也調兵鎮壓學生，並出布告禁止在租界內散發傳單及懸掛有礙治安的旗幟。北京政府和外國領事團鎮壓學生的暴行，當即激起了全國各界人士的憤怒。上海日商內外棉第三、四、五等紗廠六千餘工人，為聲援學生的愛國運動首先罷工。到十一日，參加罷工的已涉及到紡織、機器、鐵路、電車、汽車、電話、印刷、造船、煙廠、鐵廠等五十多個單位七萬多人，上海水陸交通斷絕。九日，唐山、長辛店、九江、武漢、天津、南京、杭州、濟南等地工人，相繼舉行罷工和遊行示威。就在這種局勢下，段祺瑞才正式指責國務院總理錢能訓，在處理學生鬧事和南北和戰上無能，不能有力的鎮壓學生鬧事，對南方主戰不力，要求錢能訓下台。夏六月十一日，錢能訓呈請辭職。十二日，全體閣員由外交總長領銜遞辭呈。十三日，大總統徐世昌批準錢能訓辭職，任命財政總長龔心湛兼代內閣總理，其餘閣員暫且留任。
就在龔心湛到國務院視事的當天，段祺瑞把陸軍總長靳雲鵬叫到團河行館，對靳雲鵬道：“翼青，讓龔心湛臨時主閣，這不是長法，到了總還得一人出來組閣不可。以目前形勢言，隻有你出來組閣，最為合適。你是張雨亭的兒女親家，曹仲珊的拜把兄弟，我的心腹，徐大總統也看上了你的人品。所以，你站出來組閣各方麵都能接受。但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靳雲鵬，字翼青。山東鄒縣人。保定武備學堂畢業。早年投奔袁世凱的新軍。在保定武備學堂深造時，段祺瑞是保定武備學堂總監，受段祺瑞知遇，擢升很快，清末為段祺瑞第二軍總參議。民國以後，曆任第五師師長、山東將軍、陸軍總長等職。是段祺瑞的四大金剛之一。此時聽段祺瑞說要讓他出任國務總理，重新組閣，便道：“恩師，如今這天下，亂得象一團麻，南北兩個政府不說，就說江西督軍陳光遠，湖北督軍王占元，河南督軍趙倜，江蘇督軍李純，還有閻錫山、劉湘、陳樹藩、張懷芝、楊善德、盧永祥、張敬堯，這些人誰聽咱們的，這些人哪個不是陽奉陰違，見風使舵的高手。再說，我與又錚、揖唐他們的關係一直不和，這你是知道的。在這種情況下你讓我出來組閣，怕是不太合適吧？”
段祺瑞道：“外麵的事我們盡量爭取主動，但這窩子裏的事，我會說服又錚他們。安福俱樂部是我們的政治集團，是我們的精魂，沒有這個俱樂部，就沒有我的一切了。你過去和又錚他們不合，你們都不對，自己窩裏千萬不要有裂痕，這樣會被別人利用的。”
靳雲鵬道：“我一定聽恩師的教誨。”
段祺瑞道：“這幾日外麵的情況怎麼樣？”
靳雲鵬道：“外邊局勢還是很亂。錢能訓總理辭職後，徐大總統、龔代總理更是束手無策，目前的局勢已經不是學生鬧事的問題了，各行各業都在騷動。十二日，上海各界遊行示威，至山東路欲公共租界時，西印巡捕上前攔阻，並棍擊和開槍，九人受傷，二人死亡。山東萊陽、海陽一帶鹽民數萬人反對改行新稅，焚燒鹽務機關，毆傷多人。十六日，上海、南京、北京、天津等二十一個地區的學生代表五十餘人，在上海集會，成立全國學生聯合會。二十日，山東省議會、省教育會、報界聯合會、學生聯合會等七個團體代表百餘人，入京向徐大總統請願，要求拒絕簽和約，嚴懲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徐大總統沒有見這些人。”
段祺瑞道：“徐小五的意思呢？”
靳雲鵬道：“徐大總統已經電令陸征祥總長，拒絕在和約上簽字。”
段祺瑞道：“這樣會好些，會減一減全社會的怒氣。翼青，又錚最近在忙乎些什麼，好多天沒來我這裏了。”
靳雲鵬道：“不說又錚，倒還罷了，提起又錚，他也太不象話了。他竟然公開到國務院替龔心湛處理公務，朝野上下都對他不滿意，徐大總統對他也很反感。”
段祺瑞道：“又錚怎麼會這樣呢？龔心湛雖然是我們的人，但他又錚也不能放肆到這種地步。回頭我要好好說說他。我聽說孫中山在上海還不安分，還在四處活動，有這事嗎？”
靳雲鵬道：“據江蘇督軍李純發回來的密電說，孫中山、胡漢民、朱執信、廖仲愷等一班革命黨人，被陸榮廷、莫榮新逼迫離開廣州，潛回上海後，孫中山安分了些日子，整日閉門著書，靜觀勢局。經過這次學生鬧事，他又看形勢對他有利了，開始在上海活躍起來，他已派朱執信和他的兒子孫科去過了廣東。”
段祺瑞道：“此人雖然無地盤、無軍隊，但煽風點火，謠言惑眾，卻是個行家高手。不過，我始終不相信孫中山一起能成什麼氣候。”
靳雲鵬道：“恩師，孫中山成不了氣候，這我也相信，但他有一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段祺瑞道：“請說無妨。”
靳雲鵬道：“孫中山雖然成不了氣候，但盤踞兩廣的陸榮廷、莫榮新與曹仲珊、吳子玉暗中有聯係，曹仲珊、吳子玉還和張作霖、孫烈臣、鮑貴卿、陳光遠、王占元、趙倜、李純十省督軍暗中勾結，企圖結成八省同盟，來反對我們。”
段祺瑞道：“有這種事？這消息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靳雲鵬道：“龔心湛親口對我說的，這事要說還是又錚引起。秋八月，國務院任命他為西北籌邊使兼邊防總司令，他卻不能嚴於律己，竟然在公共場所評說張雨亭的不是，儼然以西北王自居。這樣一來，張雨亭則認為對他構成了威脅，就找曹仲珊商議，並對曹仲珊說徐樹錚要是成氣候，張曹兩家都會被他吃掉。曹仲珊也認為張雨亭說的話有道理。所以他們就暗中聯合江西督軍陳光遠、湖北督軍王占元、河南督軍趙倜、江蘇督軍李純，再加上直隸、奉天、黑龍江、吉林四省，準備組成八省同盟來反對我們。恩師你老人家想想，如果他們真的結成了同盟，以後我們的日子會好過嗎？”
段祺瑞道：“這個徐樹錚，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了，這樣胡鬧下去，會毀了我們的。翼青，眼下我們是內憂外患，曹仲珊、吳子玉在打我們的主意，可不能再讓張雨亭和他們站在一起了，讓他們擰在一起，會對我們極其不利。這樣吧，我馬上進京，去見徐小五，盡量讓你早日主閣，趕快挽補目前局勢。”
段祺瑞言罷，便與靳雲鵬一起離開了團河。當晚，便到中南海來見徐世昌。三人寒暄畢，徐世昌道：“芝泉兄，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去團河見你，大家都想讓翼青出來組閣，不知你意下如何？”
段祺瑞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總讓龔心湛代著國務院總理這個職，也不是個辦法。徐大總統既然看中了靳翼青這個料，我當然全力支持。不過，雨亭、仲珊他們是什麼意見？”
徐世昌道：“張雨亭、曹仲珊我已與他們碰頭了，他們都支持翼青主閣。”
靳雲鵬道：“那吳子玉呢？”
徐世昌道：“吳佩孚隻不過是個小小的師長，他根本無權過問國事。再說，曹仲珊都答應支持你，吳佩孚他會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