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她麵色終於蒼白,徐徐的:“你可曉得,我今日來的,目的?”
她目光一閃一閃,嘴角的動作又陰狠又固執,顯然不願承認我方才的話,若說葵蒼那般不幸,便徹底顛覆了她一直以來遵循的信念——得到便是好的。
這一點,倒與陸安不謀而合。
她道:“你什麼都不必說,若想求我饒你一命,也隻怕晚了——”
我笑道:“我若真的怕死,要求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你——”瞧她似仍自負,歎了歎道:“哪怕我曉得你有雙魔靈,你是這世上唯一能夠停止召喚血蝠的人——”
她總算愕然的:“你都——連這些,也曉得了?”
我笑點頭:“恐怕你們以為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了十之八九,”再鄭重看她:“譬如,我就曉得,這世間能讓血蝠不再出來危害人的,就隻剩下你我——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不曉得是林間忽然有風,還是她自己後怕,我眼瞧著,她哆嗦了一下。
這種哆嗦,不是怕死,若她怕死,當初也不會拿自己的魔靈開玩笑,而是,假想自己一旦要離開那個人,心中便有難忍的憂痛。
我現今就日日被這種憂痛纏繞。
半晌,喉頭裏暗啞,朝我道:“你想怎麼樣?”
我默了一瞬,伸手握上她的手,她先始一驚,但我握著沒有放手,她也未掙脫,後道:“我想你同我的哥哥真心相處,想你為他生許多孩子,想你們長長久久活下去。我虧欠他的,不能來還,所以想你替我,好好照顧他。”
她楞了半晌,沒說話。
我續道:“哥哥需要有人真心待他,而不是各種交易虞詐——”笑彎著腦袋朝她臉上看去,一邊搖了搖她的手:“我曉得你的願望,就是同他做個普通夫妻,惹他生氣的那些事就不要做了,同他開心的過日子,好不好?”
她眼神飄渺盯著我,咬牙卻定定道了兩個字:“宛宛——”
我道:“我明白——”
她再未吭聲,反手卻將我握了我,點點頭。
我笑出來:“這樣便皆大歡喜了——”瞧著她一時還不大適應,眼裏亦流露出些惋惜,自嘲的:“反正我本就是多活了這麼些年,多了個哥哥,還多了個嫂嫂,也算賺到了。”
而她默了片刻,鬆手又淡淡的:“你方才說曉得自己死期,又不願血蝠複生,是要,自己了結嗎?”
我沒答她,隻問:“月末便是召喚之陣成形的時候罷?”
她沒甚意外的應了一聲。
我又道:“哥哥部署一向嚴明,召喚之陣又須五顆心集齊才能發揮作用,是以那剩下的兩顆,恐怕也就早有下落了?”
她再應了聲。
我續道:“而且還是我們身邊熟識的人?”
她卻隻看我,不說話。
那便是了,若沒有這樣的把握,葵蒼是不能任我又認姐姐又成親的。從前我以為他輕易應了東萊的求親,一方麵為著保我性命,更重要的,乃是因著東萊那顆心,但後來察覺並無關聯,而塗宥與幾位長老又死的蹊蹺,多半是,他們其中有哪兩個,有著那樣的心髒。
也安靜了片刻,片刻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落雪,朝她伸手:“太冷了我要回去,你一起麼?”
她並未伸手,搖了搖頭。
我笑了笑,了然的朝她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步子邁了幾個來回,身後傳來她凜凜的聲音,夾在風雪裏,好像有些感傷,又像是風雪將那聲音吹的變了質,又啞又散:“宛宛,我們都有各自想要的東西,各自保護的人,很多時候不是誰死,就能解決一切的——”
頓了頓,抬頭,大雪深淩。